道,然而您对这天下人心,却是,看得不透啊。”
“难道我说错了?”
“我知府君您喜欢读史,然而您这话,放在历朝历代,或许并无不妥,然而放在眼下,却是大错特错,你也说了,这三贤王可称智勇双全,少年英杰,年纪虽小,却极是聪慧,府君您能看出来的,难道他当真会看不出来么?”
“还请夫人赐教?”
“府君觉得,为何百姓会如此拥戴于他,喜爱于他,以至于行至每处,居然都早有人在驿站之中相候,只求能见他一面?”
杨业苦笑道:“自然是因为他妙计定河东,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尤其是如此一来,西北边防收复了太原重镇,占据了雁门雄关,契丹的威胁大减,受此影响,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哎~,北汉勾结契丹认贼作父,虽说是得以苟延残喘,延绵国祚,但却终究是失了天下人心啊。”
“夫君只看到如此么?”
“这……你是说我的眼界浅了?夫人又从此中看到了什么?”
“我只看到了四个字,人心思安啊。”
“人心思安?”
“自唐亡以来,中原已历经五朝十二帝,天下其他的大小国主,节度使之流更是轮番交替,百姓早已是深受其苦,哪一次的改朝换代,甚至仅仅只是节度使更替,不杀个人头滚滚,对百姓来说不是一场浩劫呢?”
“然而赵点检陈桥兵变当日,据说开封城中市不易肆,前朝官吏之中,更是一个也没死,甚至于直到现在,赵点检也依旧没走那最后的一步,而是在三请三辞,各地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居然没有叛乱,唯一一个李筠,现在也证明了这是图谋北汉之计,夫君,五朝十二帝以来,天下何曾出现过这样的事?”
杨业闻言也唯有颔首道:“确实如此,赵氏兄弟……虽然忠义有损,然而,确实是有些过人之处。”
“忠义?”
折氏闻言不禁嗤笑:“难道天下百姓,百官,当真会有一人以为,那个七岁的小皇帝,会有安定天下,一扫中唐以来两百年纷乱的本事么?没有赵点检,他就能守得住江山了?”
杨业哑口无言。
“市不易肆,刀不见血,节度使不反叛,赵氏兄弟,实已是开了唐末以来五朝十二帝之先河,赵点检仁德之名得以传颂天下,皇权更替,得以徐徐缓图,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赵点检今年才三十有四,这三贤王,更是尚不及弱冠,这,难道不是定乱天下之希望么?”
“夫君啊,天下百姓,苦于纷乱,实在是已经太久,太久了,一个七旬老人,便能历经六朝变乱,有史以来,这天下何曾这般的混乱过,天下人,不管是贫是富,不论是贱是贵,都已经受不了了。”
“我听说,陈桥兵变之日,是三贤王携百姓逼降了韩通,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三请三辞,此次河东平乱,又是这位三贤王亲自去了璐州劝说,才使得一场内乱消弭,甚至收复了河东。”
“国有贤储,定乱才有希望,百姓或许想不到那么多,但出自本能,他们也会自发的为这位三贤王造势,为的,就是将来兄终弟及,希望这位年轻的贤王能借得下江山,能真正的,开太平之治世啊。”
杨业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进而却是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天下已经太脆了,脆得已经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动荡了。
其实这从天下人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时代,几乎一半以上的男人的名字里都会带个延啊,彦啊,继啊之类的,其寓意也是不言自明,反倒是原来汉唐时格外重视的表字,天下人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几乎全是乱取的,比如慕容延钊作为新一代的第一军人居然字化龙,也没人提出让他改改。
同时,天下人都是看得明白的,乱世能不能安定,其实不在赵匡胤,毕竟五代时不是没有过贤君,李嗣源,刘知远,柴荣,都可谓是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了,可他们一死这天下不是照样乱么?能否安定天下的关键,在于那赵匡胤后面的储君啊。
或许,真的是本能,天下人对这纷扰乱世实在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只要有一点点定乱之曙光,也会情不自禁的倾其所有,将其牢牢的抓住。
“夫君你总是将忠义挂在嘴上,然而在我看来,忠有小忠,有大忠,义有小义,有大义,忠一家一姓之君王,便是小忠,然而能忠于天道,能辅佐圣人真正的安天下,定太平,这,才是真正的大义,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
“这些,以三贤王之智,自然看得明白,之所以如此高调,难道,不正是为了应下这份民望,也应下,这一使命么?”
杨业闻言却是若有所思,看向赵匡美乐呵呵的笑脸,和围观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激动神色,无数种大小念头不禁涌上心头,回想自己的过往二十八载,更是不禁又有些怅然。
“天下……思安,人心……思定么。”
却是突兀的,站起身来,在后面十分大声得喊了一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