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花园里挖了个小坑,将三坛酒埋进去,又在另一个地方埋上四坛。这七坛酒,便是她新酿出来的,这酒最少要在土里埋七天,当然,埋土里时间越长,酒越醇香。
把坑填上,她就不由想到刚来这里,在梁王府的小花园里被一脚踩进土里的经历,如今想来,竟有宛如已经过了许久的感觉,但仍是那样清晰。
这个仇她暂时报不了,可沐明远那边,可以先报了。
净了手,她刚坐下喝一口冰凉的冰镇梅汤,婆子来报,说是有位公子来访,带来了名帖。
沐清瑜接过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楚景弦!
她嘴角扯了扯,刚来的时候不知道楚景弦是谁,现在她可是知道了。这位王爷和她一样,日子过得也很闲。
她道:“请他进来吧!”
冰镇梅汤有一壶,喝了特别解暑,时已七月,初秋天气,虽不似之前炎热,也并不凉爽,这冰镇梅汤最是解暑,用来待客也不错。
那边井里还有些瓜果。
楚景弦大步走进院子时,就见浅蓝衣衫的女子站在桌前,纤纤玉手端着两个盘子往桌上放。一个盘里放着切成薄片的白瓜;另一个盘子里放着梅花型的去皮西瓜片,桌上已经有两碟切好的果子了,都是大小一致,厚薄均匀,花样精致。
细白瓷的盘子,或白玉,或翠碧,或鲜红,看着就好吃。
楚景弦原本慵懒满不在乎的样儿,此时眼睛都开始发光。走得近了,拿起一块就往嘴里扔。
上面插着细小的小竹签子,很是方便。
这宅子也算是沾了他的光才拿到的,沐清瑜问他:“今天又想赌什么?”
这期间,楚景弦一得空就要和她赌,他不信一个新学赌,刚明白规则的人,运气始终那么好,竟然能赢他们京城双赌圣。
还真不是楚景弦赌术不好。
沐清瑜看过,楚景弦和孔星淳这两个二世祖,赌术还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在京城,就算不是数一数二,应该也能排进前五。
但是她会告诉他们,上辈子,她这个未来家主要学的东西,除了飞天入地,什么都学吗?
赌术,必修课啊!
她在八岁的时候,赌术就出师了。
所以,哪怕楚景弦孔星淳联手,在她眼里其实也不够看。
刚开始之所以要楚景弦教,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她所知道的是不是一样而已。
“今天不赌!”楚景弦摇手,明明大口吃瓜,吃相却不难看,甚至还透着几分贵气优雅,之后,又喝了一口冰镇梅汤,舒服得眯起眼睛:“你这成天到晚的一直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是事儿。作为朋友,为了防止你蹲在院子里面长蘑菇,当然是希望你有机会就出去转转!”
沐清瑜笑吟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成天不出门,蹲在院子里种蘑菇?”
楚景弦摆手道:“那不重要,别挑词儿。我知道你经常出去!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梁王妃,身份不一般。就算抛开梁王妃的身份,你也曾是吏部尚书的长女,大家闺秀。可以看看现在京城知道你的人有几个?”
沐清瑜:“我喜欢清静!”
“这和你喜欢清静不冲突!”楚景弦道:“你可以继续过你喜欢过的生活,但是该认识的人你得认识,最好还能多几个朋友。”
楚昕元不给她休书,不就是拿捏着觉得她无关紧要吗?
要是沐清瑜在京城闺秀圈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哪怕梁王,也不能这么磋磨她。
沐清瑜不贪不争,人还有趣,又有一身高明的赌术,不就是吃亏在没有一个好的娘家,没有可以倚重的朋友。若有,楚昕元怎么也要顾忌几分。
楚景弦原本对沐清瑜并没有什么特别观感,日照轩的事着实不好听。就算明知道这其中有内情,也许沐清瑜是被算计的,但毕竟是与自己无关的人,谁又会在意别人是否被算计?
就算他无意之中闯到了竹渺院,被沐清瑜“打劫”了,知道了沐清瑜的身份,心中也挺不以为然的。
但随着接触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他对沐清瑜的观感就不同了。
一个女子,年纪不大,才十六岁,可她的经历岂止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父亲和母亲的亲事,缘于父亲的算计和欺骗,四岁丧母,继母进门,从此便只能看着继母继妹的脸色生活。
一直长到十六岁,京城闺秀圈子几乎不知有此人,唯一一次出门,就莫名其妙背上不知廉耻,勾引男子的名声,闺誉尽毁,无颜见人,最后只得无奈嫁人,嫁人后,却被扔到一个荒废的院子里自生自灭,连院门都给锁上了……
这一件更比一件倒霉的事儿,全摊她身上。
可是,他没有在她眼里看到半丝懊恼,半丝凄苦,半丝绝望……
她没有自命清高,做出一副不向命运屈服的样子。只有清浅和随意,那是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