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瑜:“……”
这段过往她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老皇帝用这么惆怅的语气说出来是几个意思。
老皇帝就算要惆怅,也不应该是对她吧?
她现在只是一个民女,在他的眼里,还是搅弄他两个儿子不得安生的祸害!而且,这年纪也不对啊,老人家伤春悲秋,怀念过往,不是要对同龄人的吗?对她一个年方十六的人说这些,岂不是怪异?
心中虽这么想,沐清瑜可不敢这么说出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今天竟然是要当树洞不成?
再说,当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惆怅的吧?就算要惆怅,轮也轮不到老皇帝来惆怅。
沐清瑜没有出声,不过,老皇帝显然也不需要她来搭腔。
他继续道:“这是大罪,不过,裴霁替儿认罪,还被打了几十板子,罚也罚了,朕也不能对裴家赶尽杀绝。朕给了裴世渂两个选择……”
说到这里,他眯着眼睛看了沐清瑜一眼,眼神不善。
沐清瑜:“……”
她知道,舅舅两个都没选,选了第三个。
所以,老皇帝想到今天,她也是两个都没选,这才眼神不善。
她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抬起头,别低头!”老皇帝喝斥一声。
沐清瑜:“……”
这种眼睛一直盯着她,给她讲故事的情形好诡异,沐清瑜只得应声是,抬起头来。
老皇帝继续道:“裴霁自选离京去边疆,但提了一个条件,你知道吗?”
沐清瑜想说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知道不错。可是,想到老皇帝连休书的所有内情都知道,而且因着楚景弦帮了她而对她印象不好,万一知道她知道,觉得她撒谎,还得赐毒酒。
她实话实说道:“听说,舅舅请皇上保我一命!”
老皇帝道:“不错!裴世渂胆大包天,跟朕讲条件,保你一命!你说可笑不可笑?一个罪官,在朕面前,竟然还提条件。”
沐清瑜看老皇帝又有精分的迹象,忙道:“但皇上仁和德,还是答应了!”
“对,更可笑的是,朕竟然还答应了!”老皇帝瞥她一眼,目光凉凉的,此时他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沐清瑜没问为什么答应了就是可笑。
老皇帝已经继续了:“但朕这里的承诺,可不是这么好要的。他若死了,朕还一直保你性命不成?”
“所以,是有期限的?”沐清瑜试探地问。
“当然!”老皇帝又瞟了她一眼,看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淡定自若,老皇帝心情又有些不爽,道:“朕应他,会保你到十二年,十二年后,朕亲自赐死你!”
沐清瑜:“……”
老皇帝这些话,好像语无伦次。
但是,她还是从中间抽丝剥茧地理出了一丝头绪。
反正也不能低头,她也没有要敛声屏气的意思,她道:“什么条件下,我可以不用在十七岁的时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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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岁时,裴漪去世,而后的一年里,是沐家与裴家的各种争端纠葛,那年她五岁,保她十二年,就是保到十七岁。
所以这个可以多活一年,并不是因为她的第三个选择,而是因为,老皇帝早年答应了舅舅。
老皇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难怪让朕那两个傻小子都对你态度不同,有几分聪明!”
这是夸奖还是揶揄?沐清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条件是,十二年后他能回来!他若活,你就能活,他若不活,你就死!”
沐清瑜不自觉拧了拧眉,很久没有舅舅的消息,她派的人打听到的是裴世渂到了边疆,因为沐明远的“特别关照”,一直被排挤,被分配到最前线,需要拼命的地方,第三年里,裴世渂就彻底地失去了消息。
没有尸首,没有在阵亡名单里。
可是那是战场,一场大战下来,很多无名之尸堆积在一起,天地为坟,成为垒垒白骨,谁又知道哪具白骨是谁的呢?
还有尸骨冲入水中,掉落崖下……
种种可能,生而无名,死亦无名!
每回来一条消息,沐清瑜的心情就沉重几分,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对裴霁说,她在期待一个奇迹,可她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奇迹。
如果裴世渂还活着,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整整九年,音讯全无,他家中还有老父,他自己还有军职!
不要说裴霁没抱希望了,就是沐清瑜,也没有抱希望了。
老皇帝看着她的脸,眼神中竟然有一分幸灾乐祸:“朕一言九鼎,说让你活到十七岁,绝不食言!还有大半年,你好好活着吧!”
沐清瑜:“……”
她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原来与舅舅当年请求这个老皇帝相关。
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