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朔一点也不怕老父亲气得胡子直抖。
他走前两步,清俊如松竹,温雅又谦谦,整个人光风霁月,君子端方,他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温润又有礼,缓缓道:“父亲这是想自欺欺人?这段时间,连我都看得清楚,我不信父亲看不清!”
“你又看清了什么?”明崇峻没好气。
明朔毫不客气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明崇骏狠瞪他。
明朔道:“父亲难道现在还不能体会妹妹当初拒婚的深意?”
明崇骏冷冷看他。
明朔轻叹了口气,道:“世人都说明家父子虎父无犬子,可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家最聪明的不是父亲你,也不是我这个双元及第,让人高看一眼的状元郎,而是明家的女儿明沁雪!”
“哼,你休要提那个逆女!”
明朔定定地看着明崇骏,道:“妹妹在拒婚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而我却是在妹妹被逐出家族之后才能想到,而父亲你现在还仍然深陷局中!”
他道:“朝中人人都说明丞相老谋深算,缜密深沉,多智近妖!可谁又知道,父亲心中竟然会始终守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被人打击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意醒过来!”
明崇骏越听越不爱听了,他冷冷一笑,坐下来,道:“看来,你对为父多有不屑。那为父倒要好好听听你的分析,你倒说说为父怎样的老谋深算了?又怎样天真浪漫了?”
明朔丝毫没有已经将老父亲激得气息都粗了几许的觉悟,缓缓道:“皇上未立太子,所以长与嫡在朝堂之中一直相持不下,于是,占了长的大皇子楚成邺和占了嫡的四皇子楚云程,各自拥有了一班拥护他们的朝臣。这些人打着希望早定太子早定国本的称号,难道不是为了从龙之功吗?”
明崇骏怒:“胡说八道!”
“父亲不是!”明朔慢悠悠地又道:“父亲身为丞相,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或者你是真的希望早定太子早定国本。而且你觉得楚成邺比楚云程要优秀,所以你会支持楚成邺。可父亲有没有想过,皇上有许多儿子,而皇上现在身子骨还结实。当他看着朝堂上的人,一个个都在支持他的儿子们。他做何想法?”
明崇骏知道,所以他内心是偏向大皇子。可一切都是按照朝堂程序来,并没有私底下的私相授受。甚至他站在大皇子这边也是光明正大,不是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暗戳戳的私底下的靠拢。
明朔又是轻笑一声,道:“父亲当局者迷,在这件事上着实没有孔大将军这个粗人看得长远,看得通透!”
明崇骏:“……”
他怒:“在你眼里,为父如此不堪,还不如一个粗鄙武夫?”
明朔深深看他一眼:“父亲是一直觉得孔大将军是粗鄙武夫,所以对他横竖看不上!可父亲错了,孔大将军只怕是这朝中难得一见的数一数二的聪明人!”
明崇骏:“……”
当一个人气到极致,反倒不气了,明崇骏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只拿一双冷眼,冷冷的望着儿子。
他一向骄傲,自负智计,在风雨飘摇惊涛骇浪的朝堂上,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他一直稳如泰山。现在儿子说他还不如一个粗鄙武夫聪明?
还有比这更直白的侮辱吗?
好的很,好的很!他倒要看看这个逆子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明朔今天还真是不吐不快了,他道:“父亲不用生气。儿子之所以说孔大将军聪明,是因为孔大将军从不把自己卷入夺嫡之争,与几个皇子都离得远远的。他只忠于皇上,也让皇上看到了他的忠心。他在朝廷上粗声大骂也好,撒泼打人也好,胡搅蛮缠也好,为什么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不是因为皇上大度不与他计较,而是因为他每次都是站在皇上的角度。在皇上不想做决定的时候,在皇上心里不愉快的时候……他这么一通闹,既为皇上解了围,又为自己树了敌!”
明朔说着自己都笑了:“他的敌人越多,朝堂上要针对他的人就越多。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皇上,他就只能对皇上更加忠心。他能闹,他的一对儿女都能闹,到处闯祸。而且他还很穷,穷到只能靠皇上的赏赐才能过好一点的日子。如果这是误打误撞,那是大智若愚;如果是有意为之,难道不足以说明他比父亲聪明吗?”
明崇骏冷声:“为父不是粗鄙武夫!”
“对,所以孔大将军的这番行为,别人也学不来,更是不可复制!只有他能做到!”明朔道:“我要跟父亲说的,原本也不是这些,我要说的是,父亲身为丞相,每天处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还是应该跟几位皇子之间的距离拉远一点。”
他道:“妹妹拒嫁大皇子,就是不想让父亲回不了头。为此,她宁愿被逐出家门,清出族谱,哪怕她明知道离开明家她会受多少苛责和磨难!她做了这么多,父亲还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吗?父亲心中觉得大皇子比四皇子合适,所以希望这件事早定下来。可你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