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雍脸上刚被刺的字还在渗着血水,不过刺字之人手法高,字迹清清楚楚。
原本以沐雍的罪,要刺“淫贼”二字,沐明远费尽心力,上下打点,方才只刺了个“囚”字。
额头上,这个字直接将这个跋扈的贵公子身份剥掉,成为一个流放的囚徒。
沐明远心如刀割,他唯一的儿子!
这让他对皇上生了怨气。
他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刻这般希望大皇子赶紧成事,明天就成事多好?这样,他的雍儿还没有出京,就可以回来!
皇上要了他十万两,只是保了一命,还要鲸面,还要流放,何其无情?怎么说他也是在朝十年的一品大员!
沐雍听了他的话,这个平时最怕父亲,闯了祸只敢找母亲不敢找父亲的沐雍,此时却炸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怎么保命?你就不能让我不流放吗?”
沐明远气了个倒仰,看到儿子眼里一副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他真恨不得也两巴掌甩他脸上。
他知道不知道,因为他的胡闹,为了救他,害得一品大员的父亲在小小的南城都司衙门还吃了三十板子?他知道不知道,这个案子现在能这么判,他费了多少神,出了多少力,走了多少关系,在皇上面前求情不说,还费了十万两白银?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以为他这做父亲的没尽力。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逆子?
想到那个不认他,搬出梁王府,虽是被人弃,但现在在京城里,别人提起来都另眼相看的沐清瑜,沐明远更觉得牙疼!
难道骨子里一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吗?
裴漪也没有教过沐清瑜,她却能凭一己之力,在被休被弃之后,以弱女子之身,在京城站稳脚跟。
不仅如此,现在京城里好些个高门大户的主母,与她都关系不错!
而沐蔓琪,未成婚而先有孕,把他的脸丢在地上摩擦,当时谁见他不露出个奇怪的表情?那是女儿,他没当回事,可现在儿子也是这样。
就因为他们的生母是孔宜佳,不是裴漪吗?
他难得地又想起裴漪来。
沐清瑜的眉眼就像极了裴漪。
他从第一眼看见裴漪时,想的就是借势,不管裴漪长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娶,毕竟,那时候威武侯府是他考察比较,斟酌推敲后,觉得最适合于他最有利的一个家族。
以至于,他心中利益之心占了首位,都忽略了裴漪原本的花容月貌。
此时想起来,裴漪的容貌,其实还是在孔宜佳之上的。
但是,娶裴漪的时候,是他微末时,裴漪不嫌弃他,他却过不了自己那关。所以,在他发达后,遇见孔宜佳的投怀送抱,享受那种被人全心爱慕,为了他不顾一切,不顾名节,抛亲抛家的女子,他觉得孔宜佳更爱他,也更值得他爱!
何况那时候的裴家,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现在方知,娶妻不贤祸三代!
孔宜佳,只配做外室,只配做妾啊!
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裴漪已经被他毒死了。
想到几天前,皇上笑眯眯又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个事实,他心中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安!
臣子内帏之事,皇上怎么知道?
他和秦幕昭玩的那一出,朝中好些个老臣都以为他们势如水火,四皇子还不止一次想拉拢他,可皇上也知道。
但是,皇上却没有计较,这说明什么?
皇上还是看好大皇子!
因为准备让大皇子做太子,便不会折损大皇子的人手,秦幕昭是,他也是!
所以他沐明远这从龙之功是拿定了。
原本的离别之痛,在沐雍的大喊大叫中,沐明远的心淡了。他又看了一眼哭得眼睛通红的孔宜佳,原本爱到骨子里的,此时却有些嫌弃。
他其实……也还年轻吧,再娶两房小妾,他就不信,不能再生两个儿子!
他沐明远,是不会绝后的!
不,他不仅不要绝后,他要的是嫡子。
孔宜佳就算了,即使让她生了嫡子,也教不好!
孔宜佳并不知道此时沐明远在打什么算盘,她的心肝宝贝遭了这样的大难,连带她也被老爷训斥了几回,她心中怎么能不伤心?
伤心过后,她咬牙切齿地道:“都是沐清瑜那个贱婢!”
如果不是沐清瑜那个贱婢要走漪云楼,雍儿又怎么会气不过去找事?如果不是雍儿被关进南城都司牢里,老爷怎么会在西唐太子面前丢脸?如果不是老爷被的的事传出去了,一个贱民,又怎么敢去寻了西唐太子为靠山,告她的雍儿?
沐雍也恨恨地道:“就是那个贱婢克我,爹,娘,你们只要把她除了,说不准我就能回来了!”
“是吗?看来我的作用还挺大!”一个声音幽幽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