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起司的声音从巴图的身后响起,让神情紧绷的男孩险些掏出短剑。吵闹声是从部族聚集的地方传来的,连同隐隐的火光和已经分不清是怒吼,欢呼亦或是哀嚎的声音。巴图先是打量了一下法师,确定他没有因为这吵闹而受到什么伤害,接着将眉头略微皱起,露出疑惑的神色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吵闹的声音不小,可太嘈杂了。
好在,相比起守在门口的男孩,有人更靠近混乱的中心。洛萨和阿塔在此时回到了这里,“情况不太妙。”伯爵一见到起司就这么说,他的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不像是要开玩笑的样子,“你的病人可能等不到你开刀了。”
起司眨眨眼睛,他的脑中闪过很多猜测,并迅速结合现在的情况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蒙皮者来索要祭品,乌维尔打算把那孩子交给他们?”算算时间,离他们本该遭受袭击的日子也过去两天了,以蒙皮者的性格能容忍这么长久的时间已经算是不可思议。
洛萨点点头,他将肩上搜集来的手术用具交给巴图,“怎么办?把这些东西再还回去可是很麻烦的。”
起司微微一笑,他听出了伯爵的意思,随即深吸了口气,转身进入毡房将黎明之息从行礼中取出,挂到腰上,再用长袍遮住。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洛萨背后背着的战斧已经露出了隐隐的金光。就连女剑士,也已经把手放到了剑柄上。法师拍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孩的肩膀,“巴图,你来保护萨满的安全。我们很快回来。”
语言,是为了传达思想,沟通信息而出现的。可有趣的是,当那么多的人在同时说出他们的思想,语言就从理性中失落,重新变回无意义的错乱音节。乌维尔穿着头人才能穿戴的狼皮斗篷,默默站在篝火边的台子上,眸子里泛起跳动的火光,注视着那些吵嚷的人们。那些人是他的族人。可有的时候,他总觉得他们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家庭,知道他们的所爱,也就知道他们的诉求,他们想要什么,不希望失去什么…可越是了解这些,乌维尔就越是无力。
他们都是喂不饱的牛羊。这样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年轻的头人眼中,他族人的面目和身躯在火光中开始扭曲,投下的阴影变的狰狞扭曲,丑陋不堪。“噼啪!”篝火中的木柴发出脆响,原本在人群中低矮的火苗猛地蹿起老高,吓的所有人齐齐失声。
起司,来了。法师这次没有戴兜帽,露出他扎成一束的黑色头发,这倒是和大部分草原人相同的发色。“啊!”可怜的女人在看到灰袍人的出现后立刻扑到他的脚边,并被阿塔迅速扶起。她的脸上涕泗横流,嘴里不断说着什么,可是因为哽咽无法说清。不过看看她的那个被绑在木榫上的孩子,事情其实没那么不好理解不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起司没有向人群寻求答案,他直接向乌维尔询问。
头人挑挑眉毛,可在他开口之前,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大的男人就走到法师和乌维尔之间,“这是沙勒部内部的事,萨满也无权干涉。”
“你们绑着的人,是我的病人。我向众灵和那个孩子的母亲承诺过要让病痛远离他。”起司平静的说着,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初在溪谷城的城墙上对苍狮的军队所说的话。那一天,他也是以类似的理由将鼠人从被屠戮的边缘拉了回来。当然,此时的情况和那时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被作为祭品选出的孩子,和被视为怪物的鼠人没有多少可以类比的地方。
“而孩子的父亲将他带到了这里。”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起司的强硬而退缩。对于这些彪悍的牧民来说,虚无缥缈的众灵和它们的代行者还不能命令他们。事实也是如此,在部族中,萨满更多的是作为头人的顾问和参谋,真正的决定权还是牢牢的握在头人手中的。
局面,似乎开始朝着起司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洛萨已经将手放到了战斧上,他现在很想找到那个放弃了自己孩子的男人,教他一些最基本的道理。不过在伯爵压抑不住他的怒气之前,乌维尔开口了,“我们尊重你的承诺,萨满。而我同时也注意到你的承诺其实与我们所需要的并不冲突。你可以带走这个孩子,治好他,然后在天亮之前将他带到部族东面的草原上,让他骑上黑色的牛。”
阿塔和洛萨都被头人的话所刺激,几近直接亮出武器,因为在他们看来,将刚刚治好病的孩子送去死,和没治好病送去死并无区别。可起司伸手拦住了他们,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孩子会在天亮前出现在那里。”
在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中,起司带着两位同伴还有他的病人离开了中央篝火。那孩子的母亲没有跟来,因为法师三人并不是部族的成员,他们在不受欢迎时还可以一走了之,而她不行。失去了部族,就失去了全部,这是草原人都知道的道理。所以他们大部分时候比苍狮人要团结的多,因为苍狮人的团结是聚集在一种集体性的荣耀感下,草原不讲荣耀,寒冷和饥饿比任何荣光都更能唤起人们对集体力量的推崇,而这种团结并不总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