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鹅毛笔,折断了。这不是个常见的事情,安莉娜早已在漫长的生命中学会了如何细腻的控制她的身体,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用身上的毛孔来呼吸!当然,作为血族,尤其是如此高阶的血族,安莉娜根本不需要呼吸,甚至她也已经不再那么需要血。她的身体像是一具上满了发条的机械,上满的发条就是她之前生命中的积累,凭着这些积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度过常人无法想象的岁月。
可生命,或者说意识,并非因为躯体的运转而具有意义,这也就是存在与活着的区别。安莉娜并不仅仅是存在着,她鲜活的活在此时此刻,尽管,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涉足这片荒芜冰原之外的地方,对这座高塔之外的人们来说,她的存在与否并无差别。但存在本就不需要他人的肯定,存在就是存在,如其来,如其去。只不过,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大抵都会与其它生命产生交互,这些交互就像涟漪之间相互扰动,带起更复杂的波纹。
安莉娜的涟漪原本已经几乎要消散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完全的与外界相区隔,不再与人接触,不再和其它涟漪发生交互。直到最近几年,她那几乎抹平的生命重新有了波动,那全是因为一个人,一个被她不知道寄托了怎样情感的人类。
“起司…不,我让你离开就是为了避免…”长久的生命给了她处变不惊的镇定,然饶是如此,感知到自己曾经使用的某个法术被破除,她还是不自觉的发出喃喃自语。风,从灰色石墙中的间隙吹来,带着北地特有的寒冷。她之前从未觉得这风冷过,寒冷根本无法伤害血族。可现在,安莉娜却一反常态的挥手,让挂在不远处的灰色长袍乘着风落到她的肩上。冷,怎么会这么冷?究竟是今天夜里的风特别冷,还是她的心冷?
“死亡,多么有趣。”重新从地面上站起来的东西用起司的嗓音说着,它能感觉到那四具曾经是他同伴的躯体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热量。他们被杀死了,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它缓慢的直起身子,身高比曾经作为起司时胀大了将近一半,虽然如此,它的躯体却异常的纤细,像是泥人被粗暴的拉长了四肢和躯干,变的毫无生物的美感可言,只剩下令人不安的诡异。那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松垮的挂在瘦高鬼影的上面,滑稽可笑。
然而没人能笑的出来。哪怕是任何声音都如同窃笑般的小鬼们都只剩下急促的喘息。无形的压力从那鬼影身上散发而出,它就好似是一汪泉眼,从里面喷涌而出的水流压的周围的所有存在都不得不跪倒在地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冲走。如果说,阿莱埃是天灾的具象,那起司化为的鬼影就已经超出了这世上所有的灾祸。这倒不是说它有多强大,而是因为那东西所散发的已经不是这世间的力量,它就是未知,是无边际的夜空。
“咕噜!”将猫妖精的身体斩为两半的怪物有着鬣狗的脑袋和人的身子,它的身上穿着动物皮革制成的衣服,衣服上满是厚实的血痂,那是被它所杀死的生物的血凝结成的。不过和那身臭不可闻的衣物相比,它手上的武器则异常不搭配。那应该是把剑,可是和苍狮的骑士们使用的剑相比,它更短一些,剑刃虽然锋利,剑身却薄的可怜,而且那做成云朵样式的剑格和挂着红色剑穗的剑柄也都透露出来自异域的风情。
鬣狗头的怪物从喉咙里发出吼叫,握着剑柄的手指攥的紧紧的。它粗大肮脏的手对于手里的剑而言太大了,不过即便如此,这柄剑依旧能挥出可怖的斩击。这一点,凯拉斯估计会深有体会。问题是,凯拉斯会有体会的事,起司变成的鬼影却全然不在乎。面对挑衅,鬼影只是略微将视线从鬣狗人的身上扫过,后者就颓然的跪倒在地上。它的眼睛,那原本棕红色满是噬血欲望的眼睛,已经连同它后面的东西变成了两个空洞。
没人知道鬼影是怎么杀死它的,没有魔法,没有动作,只是一个眼神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恐怕只有农夫口中的妖魔才能做到。但显然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鬣狗人不会是唯一一个死在这诡异鬼影手里的牺牲品。下一个,是谁呢?
“噶度吧嘟!”半人马用邪恶的巫术咒语大喝到,他伸手一甩,连在小鬼们脖子上的锁链就强迫着后者朝鬼影冲过去。小鬼终究只是小鬼,它们会因为鬼影的气场而畏缩,可被主人逼上了绝路,那天性使然的恶毒就会显露出来。这些嘴里和爪子上还沾着黑山伯爵血肉的死婴以四足着地的方式朝前爬行着,动作怪诞而丑陋。
鬼影的脑袋像夜枭般弯曲,几乎要把整张脸倒过来。与其一同翻转的,似乎还有小鬼们的认知能力。它们不再听从主人的命令,脖子上的绳索缠成一团。鬼影的脸上没有脸,可它分明发出了声音,“你们以这样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怜。不如回去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饶是半人马邪巫这样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随着鬼影的一句话,小鬼们开始朝着同伴的肛门猛扑过去,好像想要努力钻到其它小鬼的肚子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在一阵激烈的骚动后,这群小鬼用躯体组成了一个封闭的图形,然后便再也不动了。半人马张张嘴,想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