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起司走到尤尼身边,询问着这个学徒。其实起司是有些拿不准对方的脾气的,因为尤尼说的少,行动的也少,没有足够的信息做分析,灰袍亦猜不出这个男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之前在奔流的时候,诸事繁多,他无暇顾及尤尼,到最后几天时,起司也自我放松,没有和学徒交谈。不过眼下是个好机会,剧烈的颠簸足够让最麻木的人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唏嘘,眼前的景色同样可以让石头人有所感悟。借着此时此景,他希望看到学徒更多的样子。
“那些鱼真有意思。”尤尼的话,有些出乎法师的意料,他本以为学徒会说些身体不适或感叹风光的言辞,没想到他的注意点聚焦在了跌落者上。
“哪里有意思?”
起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免得被认为是在逼问或不高兴。虽说人的兴趣点各有不同,每个人看到同样的景色,关注的焦点都会有所差异,但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这些差异背后的脉络。
或者说,思考自己为何会聚焦于某些事物上,而下意识的放弃了其他事物。起司想要了解学徒,就必须先理解学徒的焦点在哪里,以及他为何会聚焦于那些东西。
这非常关键,因为这将涉及到尤尼未来的魔法之途要如何开始,换句话说,这将决定他的第一次施法体验。
“唔…”尤尼的眉头略微皱起,他在思考着起司提出的问题,过了几秒,他尝试着开口说道,
“它们是鱼,但是它们在飞。我问过剑七先生,他告诉我在水里,有鳞的才是鱼。所以它们不是鱼,但是它们确实是鱼…我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这种,变化,很有意思。飞,也很有意思。”
“变化和飞吗?”
起司转向外面的风景,夜晚的天空很辽阔也很安静。他其实没想过该怎么训练尤尼,毕竟当时他接受的训练,都需要依靠灰塔的特殊环境来完成,别说是在旅行之中,就是回到了溪谷,他也复原不出一样的场景。
带尤尼回灰塔倒是个办法,但不知怎的,起司不喜欢这个主意。
既然已经收了学徒,总不好只让他作为自己的跟班,那样的话命名和为他挑选装备就会变成某种怜悯后的通感,不是起司所望。既然这样,不如就在这里开始吧。
变化,飞翔,两个关键词,涉及到它们的法术多不胜数,毕竟它们都是人内心里非常容易冒出来的念头。那么对于尤尼来说呢?这两个词指代着什么?
起司思索着,他的目光扫过学徒,看到后者头发下的鹿角,或者说应该是鹿角的鼓包,这是兽化病的后遗症,尤尼终身恐怕都无法摆脱这些野兽般的特征。
等等,野兽。
“呼,会不会太早了?第一个法术就是它的话,这孩子会不会直接就…”
起司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很快就自己对其提出质疑。他肯定这个法术会非常适合尤尼,但也许会让这个孩子遭受好不容易度过的苦难。
况且,那个法术的隐患也让人担忧,它确实不是适合初学者的法术。问题是,尤尼算是个初学者吗?
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可能的后果后,起司打算放弃这个冒进的想法。
可他转向学徒,看到星光在这个孩子的眼睛里闪烁,在月光下,那带着复数动物特征的身体不仅不怪异,反而像是个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丝毫的扭曲或不和谐。
因为那些部分不是被移植到尤尼身上的,不论是鹿角还是胳膊上淡淡的鳞片痕迹,都是那怪诞的疾病促成,真切的组成名为尤尼的男孩的一部分,是他以非自然的契机自然生长出的身体结构。
这难道不是学习那个法术最棒的天赋吗?
“好吧,我们总得试试。成与不成,总得有这么一天。”起司呢喃了两句,算是给下定了决心,而后他将一只手搭在尤尼的肩膀上,
“告诉我,你想飞吗?”
“老师,我…”尤尼显然没明白法师的意思,他看着起司,同样的话他在之前也听过,一些奴隶贩子在将即将病死的奴隶扔进水里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
“我换个问法,你想变成鸟在天空中飞翔吗?如果你说想,那我会教给你第一个法术,变形术。它能让你变成动物,前提是你要彻底的了解它们。”
“可我不了解鸟…我知道它们能飞,有羽毛,但除此之外,我并不像您那样了解它们。”
尤尼轻声说着,他的自知之明令起司感到欣慰。
能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对施法者来说很重要,对即将成为施法者的人来说加倍重要,那些自以为在俗世中懂得了许多规则的人是最容易在魔法世界中迷失的,因为它会完全打破那种认知。
“是的,你不了解它们的生理结构,习性和种类。按理来说,你应该要为这条法术准备很久的知识。但你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它就在你的身体里。”
起司撩开尤尼的头发,将手指点在鹿角的萌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