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尼的话,相当令人惊讶。倒不是说他话的内容有多惊世骇俗,而是这个孩子很少一口气说这么一段有逻辑有条理的话,大部分情况下他对包括起司在内的人回应起来都倾向于使用简单的语言。
根据法师的猜测,这可能和他之前经受的心理创伤有关,毕竟黑市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人长篇大论的地方,对于那些人来说,话说的越少,人的地位就越高,因为具有力量的人根本不需要语言来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但如果失去沟通的能力,岂不是让人从人退化成了野兽?
因此语言训练一直也是起司强调的重点,只是他到目前为都还没来及对尤尼进行真正的训练,仅仅是告知了学徒说话的必须,以及表达的重要。
当然,这次尤尼能如此流畅的说出这么多话,可能也是因为他在那段声称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间里进行了反复的构思和模拟,现在像背诵一样将那些话语一股脑的复述出来。
“醒过来了就是好事。”寻剑者笑着点头说道,同时走过来将尤尼的手腕抓起来略微沉吟了几秒,
“身体上并无大碍。刚才的状况应该是心力损耗严重,致使心体不符所致。现在你的心力已经恢复,自然就能重新控制身体。只是最近你要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要再意气用事,否则可能会落下宿疾。”
“他还会医疗技术?而且摸摸手腕就能知道?”赫迪雅眨眨眼,向猫妖精询问道。这不奇怪,大部分没见过剑七故土的人在初次见到这种技术时都会如此。
“一种通过对身体的了解而产生的诊断技术。如果你自己抓住同样的位置,最多只能确定这个人还有没有心跳。但是他们通过身体修行,总结出了某种经验。”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或许在下家乡的医者确有此能,但在下能做出这种诊断,只是因为心体不一是练武之人很容易碰到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身体,想法和行动不能匹配。而一味的强调心体合一,就很容易会造成类似尤尼那样的状况。”
剑七耸耸肩,解释道。不过他的解释恐怕更加难懂了。
尤尼缓慢的起身,重新活动着自己的手脚,没有经历过那种无法控制身体的状况之前,他从未思考过拥有身体是多么奇妙的体验。
思绪和动作,精神和身体,这其中的关系是极度复杂的,不是简单的一句谁主导谁,谁控制谁就能说明的。
此时的学徒只是隐隐感觉到了那个庞大问题的边缘,那是他迟早都要碰触的问题,因为变形术就是要不停的将身体与精神之间进行结构与重组,如果他不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奥秘,那他对法术的理解就会停留在使用者的阶段。
不过现在,比起那个隐隐约约的问题,有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出现在他的面前。男孩迟疑的走向赫迪雅,当他站到赫迪雅的床前时却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
他还没学过道歉,或者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所以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装满名为歉意的液体的罐子,动摇的再激烈,也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
“鞠躬认错就可以了,更多的动作并不能真正弥补你犯下的错误。所以,表现出自己的歉意,然后去奋力弥补才是正确的做法。”
凯拉斯明白尤尼的问题在哪里,于是出言告知男孩他该怎么做。对于猫妖精而言,过多的礼仪并不能真正完成施礼者的意图,它们只是为了社交而产生的工具。
礼是可以简化的,只要情真。
“我,非常,非常抱歉。”尤尼听了猫妖精的话,将腰和头都深深的低了下去。不过这孩子明显不知道怎么鞠躬,他的背高高隆起,看起来更像是在抓脚踝。
“噗,”尤尼有些愚笨的举动逗笑了受伤的公主,她伸出手搭在对方肩上,“好了,请不必多礼。我知道你法术失控的缘由并不单纯。能说说吗?”
“那些人,他们,想要抢走,书。”尤尼明显用完了自己储备好的句子,说起话来又变的磕磕绊绊,但他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比较清晰的。
“书是老师,给我的。不能,让他们拿走。所以他们,打我。我很愤怒,书上说,熊也很愤怒,所以我变成了,熊。”
尤尼之外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剑七轻轻挑了下眉毛,“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愿变身的?难道你听到了那些人欺负他?”
小公主摇了摇头,“他是位优秀的变形者,我亲眼看过,也,亲身体验过。他的变形术非常完美,不是初学者能够达到的程度。能做到那种变形的人必然不会轻易失控,因为变形术是一门需要极高自制力的法术学科,一个连人类状态的自己都控制不好的人,根本无法完成转化为另一种生命的过程。”
“看来你对变形术还知道不少?”凯拉斯询问道,赫迪雅的话不像是出自一个对法术还没有了解的准学徒之口,联想到她之前准备对尤尼施法,想来她并不简单。
“我在来这里之前跟一位老师学过一些。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