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尼重新走进那片树林,他的身上是简单的毛草衣,从外形上更接近剪裁过的毯子,几根绳子在关节和合拢部位起到了连结作用,让它能够大体完整的包裹住学徒的身体。
如此简陋的衣物自然不是尤尼平时的着装,他会穿着这身,完全是出于对即将较为频繁使用变形术的考量,衣服上的绳结都不难打开,如果事发突然他大可以直接变形,挣开衣物的束缚。
在这简单的毛皮外衣腰间,是被老师附魔过的弯刀,暗色的刀身上,被魔法凋刻出的纹路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流光,又或者那只是光线在不同薄厚的金属中呈现出的差异化色彩。
鞋子?不需要。尤尼的生活中不穿鞋的日子远多于穿鞋的日子,他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脚掌在不同的介质上移动,再说他接下来的大部分任务都要在树上完成,赤足确实比带着鞋袜更有优势。
同理,略微有些长的头发被细绳扎在脑后,额头上的小小鹿角无比显眼。尤尼会保持略长的发型,一方面是他希望用头发遮盖头上的异样,另一方面也是起司认为头发作为人体最容易舍弃的部分是珍贵的施法材料,光头法师在施法的时候就没有随手拔下几根那么便利的手段。
当然,这其中对头发的长度,位置,完整度以及时间都有要求,并不是拔下来就能用,但那就是施法者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再次摸了摸刀柄,握把上原本没有裹布,是起司亲手用从奔流买的布片给学徒的这把佩刀做了防滑处理。呼吸,尽量慢和满的呼吸,把一口气吞到肚子的位置,尤尼不知道这种习惯暗合了气的运行中丹田的概念,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样自己的身体会放松些,好受些。
十几次呼吸之后,尤尼将紧张感压低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略到紧绷的肌肉得到来自充足食物的能量补充,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问题。
灰袍法师的学徒抬起头,找了一棵自认顺眼的树,然后单膝跪在它面前喃喃着什么。这是起司告诉他的仪式,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这棵巨木对接下来的事予以宽恕。本来爬树是一件不必伤害树木的事情,攀爬枝桠,或用皮带环住树干,都能减少对树木的损伤又能登上树冠。
问题是,这些巨木太大了,它们临近地面的部分,将近十米都找不到分叉,而那足够好几个人合抱的树干也非皮带可以扣住。因而尤尼若要登上树梢,就不得不采用类似登山那样的攀爬方式,用金属凿在树干表面开凿出可以落脚的地方,也就不可避免的会伤害到大树。
像树木祈求宽恕的行为其实更多的发生在伐木工之间,那些生活了上百年的大树,成年累月组成的森林,因为一群人类果腹的需求而倒塌,这无疑是难以让树木接受的。
因此在伐木盛行的地区,总会有关于树木或居住在树木中的东西报复伐木工乃至整个聚落的传说故事。里面或许不全是虚构的,可人对木头确实有大量的需求。
折中的办法,就是祈求和补偿。伐木工会在砍伐大树前尽力取得对方的同意,至少做做样子让自己少些负罪感,然后再根据自己砍伐树木的数量栽种和培育相同乃至更多的同种树苗,以示补偿。
尤尼并没有要砍树的打算,老实说他爬树时留下的痕迹对于巨木来说也是非常有限的,大概就是普通树木之于少量虫蛀的关系。
不过鉴于他要爬上去的高度至少有五六层楼那么高,起司还是要求他这样做了,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从树上摔下去,对于树木来说可能只是不爽的恶作剧,对学徒来说却是致命的。那么,既然爬树如此危险和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变成飞鸟直接抵达树梢呢?
“突然从天而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和一点一点接近,有机会观察为下一步行动做出预判,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应该选择哪个,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老师的话让尤尼对自己的想当然再次感到羞愧,他从腰带的另一侧拿出底端绑了绳子的铁锥,将它们套在手上,然后缓缓起身。
“哆!”金属凿击木头的声音在林中响起,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怀疑是啄木鸟的行为。但仔细听听就会发现,制造声音的这只小啄木鸟,在力度和速度上都还欠着许多火候。
唯一值得欣慰的,可能就只有他足够有毅力,也足够小心,速度虽然慢,却胜在能够稳步前进。这也难怪,当脚下的地面来到十米左右时,不管心里再怕,也只有继续向上的路可以选,上树虽然艰难,下树却不是倒着再来一次就行的。
好在,尤尼面前的树足够大,没有什么机会看到自己身下的景象,从而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担心和恐惧,一心一意的挥舞着铁锥向上攀爬。在一段仿佛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攀登之后,学徒的身侧终于够到了第一根树枝,一根足够他坐下来乃至躺下来休息的超大树枝。
体力消耗严重的的学徒自然不会放过休息的机会,他小心的转动身体,心中反复告戒自己不要焦急,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结果就是从树干转到树枝的这个过程,比他爬两倍于这段距离所消耗的时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