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尸骸在雪山中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它存在的时代已经不是用人类的一生来作为度量单位来计算可以成形的程度,除了古老和远古这种模糊的词汇,哪怕是起司和咒鸦也找不出更加精确的描述方式。譃
如果飞升者,也就是白毛怪物能够和他们交谈的话,法师们还能从他的见闻和遭遇上推测出其大致生存的年代。可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对方既不懂得现代人类的语言,也没有交流的意愿。
它似乎只在意两人如何处理那具尸骨,此外别无所求。
这种目的性似乎与其飞升者的身份不符,大部分飞升者对于世俗世界是极为不在意的,虽说曾经的身体和亲族或许能唤回他们的注意力,可飞升者对此的回应依然很少立即发生。
不过反过来说,正因为飞升者对世俗世界无欲无求,他们的目的才更加纯粹和简单,许多人在和飞升者接触后,认为他们简单朴素的话语里应该蕴含着某种隐喻或深意。
这样的理解不算错,但对于飞升者本人而言,他们说的往往是最直白的话语,只是由于交谈双方的生命境界不同,故而才会有答非所问或言之过深的情况。
像起司他们遇到的这个飞升者,其目的就专注于单一的事件上,为此而做的引导两人发现尸体,和在他们面前现身,都是这一目的的附带行为。
也许这已经不是白毛怪影第一次这么做了,对于普通的雪山旅者来说,它的行为无疑于蓄意谋杀,遭到恐吓或诱导的登山客很可能就这么丧失摆脱雪山的机会,永远葬身在冰雪之中。譃
所幸,这次它遇到的人是两个灰袍法师,而且是两个态度虽不算友好,也绝不恶毒的施法者,他们没有选择攻击他,也没打算在其尸骨上释放什么邪恶的法术,反而顺着它的意图尝试让其回归自然轮回。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幸运的,原因很快揭晓。
“好了。”其实不必起司说,当坚固的冰冻遗骸融化成一滩柔软的烂泥,这场以回归为目的的超度就已经可以算是完成。
起司的法术做到这一步便已足够,哪怕之后放着不管,那些东西也可以融入周围的土壤。当然,对法术从不马虎的灰袍法师还是尽职尽责的将事情办到了最后一步,当遗骨的最后一部分融入洞穴的土地,甚至在其上诞生出一朵雪山才会有的植物幼苗后,白毛怪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两个法师对视了一眼,稍微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白毛怪影就此消失,不要再来找麻烦就已经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了。
可有时付出与回报是不对等的,不,应该说这世上的付出与回报从来都不对等,因为这世上没有一种标准刻度能准确地衡量每一件事,从而给出对等的基础。
而帮助飞升者会得到什么,这其实也很不好说,自古以来,被飞升者帮助从此平步青云者有之,被帮助却下场凄惨者更是不少,还有许多人,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感谢。
因此当白毛怪物自然的走过两人面前,用手碰着洞穴的内壁,让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狭长黑暗的走廊时,起司和咒鸦都感到了些许错愕。不过很快,他们就打起了黎明之息,准备跟上去看个究竟。譃
怪影开出的走廊意外的规整且精致,每一段上下起伏都会有楼梯供人行走,周围的岩壁也平整妥帖。故而法师们也理解了这里并不是什么原本就存在的密道,这里是特殊的通路,说是灵道也不为过。
类似的故事不少见于记载,人们偶尔会在某些特别存在的引导下走入一些捷径,这些捷径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外貌,但共同点是连通了两个本该相距极其遥远的地点,以及它的不可再来。
前者很好理解,后者则说明了灵道的本质,灵道并非真实存在的通路,它不是妖精通道,不是法师的传送门,不是任何稳定建立的连接,灵道是临时开辟出来的,只能由特定的人在有限的时间内走过,然后就会消失的一次性通道。
能够开辟灵道的存在及其稀少,其中基本不包括常规意义上的施法者。
在确认自己正走在灵道上的起司和咒鸦心情有几分忐忑,因为他们不清楚这条路将会带他们去往何处。这取决于怪影对他们行动目的的理解程度,要是对方认为他们只是想离开雪山,很可能在好心之下将他们扔到某个气候宜人但离目的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所幸,道路尽头呼啸的风声和冰冷的寒气都说明,对面的出口依旧在龙脊山中。
怪影,一转眼就不见了,飞升者自有办法脱离常人的感知范围,哪怕是灰袍法师都无法准确捕捉他们的信息。起司和咒鸦小心得走入尽头的洞窟,他们背后的道路随即消失无踪,重新化为冰冷坚硬的岩壁。洞窟外,风雪更加凌冽,可从风吹拂的方向以及山体的走势都不难判断一件事。譃
“我们到了,山的另一侧。”
起司看着前方广袤平坦,看不到任何起伏的世界轻声宣告着两人的境遇。他们在怪影的帮助下快速的穿过了龙脊山,来到了离目的地一步之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