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上的交谈暂时停止了,可这并不代表两个灰袍达成了共识。恰恰相反,他们是都知道无法说服对方,这才停止了无意义的游说和劝说。
起司仍然希望先去灰塔看一看,他总觉得安莉娜不该是咒鸦和茶梗描述的那样,他们对她不够了解,而她一向不屑于向别人解释自己行为的动机。起先起司觉得这样自独的行事方式很有效率,只要不寻求他人的理解和认可,就不会承担多余的风险,算计别人岂非比拉拢别人容易?
可现在的起司已经不认为这是正确的道路了,或者说,所谓正道,往往不是最有效率的途径,反而可能是最慢最笨甚至最蠢的途径,但正因其慢其笨其蠢,打下的根基反而最牢靠,得到的效果反而最持久。这道理安莉娜本该比他明白,因为她从不缺时间。
然而咒鸦可没有对安莉娜的这层了解,也不愿意将自己刚刚找回来的完整身体赌在起司的判断上。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没什么问题,如今的灰塔就是暴风的中心,一头扎进去很容易被吹得支离破碎。
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两个敌人,要是因为起司的行动让更多的灰袍将他们视为需要处理的目标,问题就会严重许多倍。所以现在他们应该做的,就是效彷珠宝师,在荒原的隐秘处建立一座庇护所,作为哨站和安全屋,为长久的战斗做好准备。
你说这两个人谁的提案有问题,或许都有些,至少站在他们彼此的立场上,是不完全认可对方的。但灰袍的特点就是足够的理性,起司和咒鸦虽然对对方的下一步打算并不互相认可,也承认站在对方的角度确实可以理解。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去做什么呢?
答桉是两个都做,换言之,各做各的。这也是理性分析下得出的结论,既然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那就各自行事,反正两人的计划并不冲突,最多就是分开后降低了完成的效率。
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联盟到此为止,联盟本就不是说要做什么就非要一起做的,只要在关键时刻有人可以求助,有人会主动出手提供帮助,那就已经比世界上大部分的联盟都要有效和牢靠。所以分头行动,并不是问题。
“我会把你放到离灰塔比较近的地方,然后你自己过去?”
咒鸦的语气并不笃定,他可以给很多人做主,支配他们的行动,但显然起司并不在其列。每一个灰袍都是自己的主人,这意味着哪怕他们茫然无助,也要自谋生路。
“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最好再制作一个简单的联系手段。让我可以在离开灰塔的时候找到你。”
起司虽说要投奔安莉娜,但也要做好后备计划,如果咒鸦说的完全符合现实,那他也必须考虑在灰塔之外寻求一处庇护所。
“这个简单,我们各取一滴血做个信物就可以了。我会在庇护所里留出你的位置的。”
血,是对于这个等级的施法者来说极其私人和危险的东西。不过这也确实是最保险的手段,正因信物中含有二人各自的血液,他们才不必担心对方的背叛或遭到利用,基本相当于各自在对方的后心上抵着一把匕首,任何一个想要背叛都会被立刻穿心。
而且,只要信物中含有自己的血,要摧毁它也可以迅速且隐秘,就算被俘虏也不用担心。
“嗯,不过我希望你不止要留出我的部分。如果事态失控,我希望把眠者也带走。”
起司没有忘记在龙嵴山中做的那个怪异的梦,时至今日,他仍然怀疑自己看到的眠者是假的。可问题在于起司所学的梦境法术都以封闭和防御为主,这导致他无法主动联络眠者向对方证伪。而眠者也没有再联络过他,这多少会让人感到担心和不安。
因此这次去灰塔,起司要见安莉娜,也要见眠者。用咒鸦的话来说,在暴风中心的灰塔绝不是一个梦行者安放肉身的好场所。
“眠者?没问题。如果我们可以争取到一个预言家的帮助,那不管是主动出击还是规避风险都很有利。她和你关系不错?”
咒鸦很快同意在庇护所中留出眠者的位置,一来梦行者本就不需要什么现实条件,夸张一点的话,他们只要有个能保持长时间舒适睡眠的环境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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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梦境魔法在占卜领域的能力确实非常值得注意,占卜不是迷信,至少灰袍的占卜不是,当一名灰袍级别的占卜师给出某种预言时,它基本都是可以改变的。
这意味着事情不会像悲剧故事里一样落入可悲的内循环,相反有了预言的提醒,本来做不成的事情可以成功,本来要受到的伤害可以规避,占卜师会受到欢迎和礼遇理所当然。
“那你现在就可以准备停下了,我们离灰塔已经不远了。”
起司的目光看向侧面的风雪,灰塔并不是直挺挺的立在荒原上,那座灰袍法师的家园被迷蒙与幻影所保护,不是身披灰袍之人是难以从外部进入的。
咒鸦很快停下雪橇,和起司制作完成了他们的信物,接着就准备独自去荒原上寻找一个适合建立庇护所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