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都是几千年的交情了,江南春信对自己这位好友,还是非常了解的。
对待为祸苍生者,那是手段极其残忍,遥想当年西武林之景象,残肢断臂,焦骨满地,可谓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恨不得十倍以报之。
对待友人与后辈,则是自己背负一切,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但有一点必须承认,能交到这样一位朋友,他,江南春信,只会引以为荣。
对待这天下苍生,又与他人截然不同,虽然,平日里很少听好友正面提及,但行动已经能够说明一切,苦境的变化更能证明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缺点”。
嗯,姑且应该可以将其称为“缺点”。
那便是,太过于心软,甚至于有些滥情。
好友他从来不缺少果断,只是在对待生命的态度上,远比其他人更加看重,也更加苛刻。
每一条生命皆有其重量,非是冰冷的数字,可以任人牺牲。
所谓严以律己,严以待人,便是如此。
当然,提及此事时,要将敌人与为祸苍生者排除在外。
真正去尊重生命,尊重天下百姓的人,苦境这无尽岁月下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正因如此,好友才会一再出言拒绝,铸造那天之神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乃是冷滟的生命。
在好友看来,此事是何等的荒谬,又岂能坦然接受?
只闻冷滟开口道:“信君所言,蔺先生是同意了吗?”
江南春信有些无奈:“走前没有特意提及,便是默认了,他这人就是这样。”
“但……”
冷滟有些迟疑,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人已经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南春信忽然道:“冷姑娘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是能够以铸术解决的?”
听得此言,冷滟心中有些讶异,却也没抱有太多的希望,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经习惯了:
“我之情况,与信君并不相同。”
一者是先天,一者是后天,虽是同类,程度却不相同,态度亦有差别。
“其实,理论上应该差不多,以阴阳五行铸一具身体出来,在我的设想中,是可行的。”
将先前的设想道出,江南春信亦是一改方才的无奈,侃侃而谈:
“让我先想想,融金塑型,聚火为心,川辟经脉,土凝脏腑,这样的话躯体就有了,然后再以蕴木寄灵,让元神归位。
不过这个只是理论基础,具体要如何操作,尚需具体尝试。
我自己的话,当初是用的冶鎏术,对唉,虽然说冷姑娘你这个情况,用冶鎏术不太稳妥,但是如果将它与我那个想法结合。
我再想想,先……,然后……”
一字一句,如同这十三巅之上的一簇火焰,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详细阐述着构想,冷滟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大概原理就是这样,先考虑将冶鎏术与阴阳五行铸术相结合,打一个粗胚出来。
我再以此将铸灵卷完善,然后以铸灵卷让其拥有灵性,若是行得通,便可以进行前期准备。
届时也能看一看,是否能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相应的操作,直接换身体有些不合适,若是不能的话,便再进行其他方面的改进。
这件事,可比帮蔺兄铸剑要容易得多,冷姑娘,你说怎么样?”
回过神的冷滟提醒道:“信君方才答应蔺先生的事。”
“他说了不急,我手上暂时也没其他工期,可以先研究一下这个。”
“一起如何?毕竟,这本是我之事。”
“有冷姑娘帮忙,应该很快便能有收获,说起来,蔺兄离开后,我怎么感觉,十三巅的温度比先前又低了不少。”
…………
烛映幽光,焰火无明。
密洞深处,水潺无声,长流无尽,不急不缓,流淌于寂静深暗的天地当中。
只见一人独立,凝视着面前被冰封的人影,目光温柔无语,在微光烛火刻下生命痕迹。
一年一月,一日一时。
一次一回,一面一眼。
在一步之距,成一世相隔。
“我不再为你栽植紫阳花,盛放凋零,不过提醒伱又沉睡了一年的事实。
而一日一年,于我有何分别?于你,又有何分别?”
轻声疑问,几分怅然几分寂寥,瞬间岁月流水而过,旧人不在,成霜多年。
忽然,一股轻柔之风,携带故人之语,吹到了洞内。
“青兄,昔年故人拜访,还请现身一见。”
…………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