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在黑死牟的心里,一直都算是一个容易触动起他仍旧作为人类时强烈情绪的开关。
他会变成鬼的原因,就与他人类时期的双子兄弟脱不开干系。
作为曾经的鬼杀队剑士“继国严胜”时,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继国缘一便是千年难遇的天才,无论是多强的恶鬼都会被缘一斩于刀下,再强的剑术也走不过缘一手下的一合之敌,即便他们身为兄弟,同胞双子,但天赋的对比却始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像是日之呼吸与月之呼吸,如萤火般的月亮又怎能与灼热炽日争辉?
缘一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天生被神明钟爱的孩子,继国严胜无论如何努力修行,锻炼剑术,也始终无法与他比肩,无数复杂的情绪充斥大脑,艳羡妒忌与不甘糅杂在一起,最后促使他选择抛弃了人类的身份。
摒弃人身,重获新生,作为“黑死牟”的上弦之壹,已然应当是彻底抛下过去的六目恶鬼,手中握住的刀剑也只是保留着曾经日轮刀的样式,实则以他自己的血肉构成,斩杀恶鬼的剑术转而朝向鬼杀队的剑士,现在的“黑死牟”,必定不会是曾经的继国严胜——但保留一点儿继国严胜的ptsd也还是很正常的情况。
就好比此刻。
仍旧单膝跪在鬼舞辻无惨先前站立的位置前方,头颅微低,整具身体都表现出一副看似对鬼王俯首低垂的顺从,但鬼舞辻无惨在撂下两句愤怒的呵斥后便毫不犹豫离开,黑死牟的面前空荡荡,他却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晌没动了。
甚至连神色,都是看似毫无波动,嘴唇抿紧,实则六只眼睛死死睁着,猩红的虹膜上横亘着不属于人类的纹路,黑死牟的眼睛一直都没眨过一下。
——双子,兄弟,一强一弱。
分明是外貌模样毫无差别,甚至面容相同到分辨不出任何差异,比起继国严胜与继国缘一都要更相似的脸,却实力迥然,一个可以提起造型古怪的日轮刀同“柱”一起给予猗窝座重创,另一个却只能远远躲在一旁,甚至被其他人提醒自己的兄弟“保护好你哥哥”……
真是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烦躁。
双子兄弟,一强一弱,偏偏是兄长作为更弱的一方,同胞弟弟的实力将其远远甩开,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鬼杀队还是会出现这种差异的双子?
作为兄长,难道就永远比不过自己的弟弟吗?
最近出现的事情真是太容易牵动他的心绪,先是鬼杀队出现了带着与缘一相同日轮花札耳饰的猎鬼人,紧接着无惨大人留下的下弦壹没过多久便死亡,连几百年未曾出现减员的上弦也被斩杀了一位,甚至死得还不是不太入流的上弦后位,也不是最聒噪的童磨,反而是还算看得过去稳重一些的猗窝座,现在居然又出现了这种既视感这么强的双子——
攥住刀柄的掌心甚至无意识地在用力,黑死牟面色冷硬,尖锐的鬼指尖已经深深没入到掌心中,自己却仍旧毫无所觉。
直到自认为很会察言观
色的童磨用金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毫无情绪却故作悲悯流泪的琉璃双瞳,毫不生疏地凑了过来。
“黑死牟大人,猗窝座大人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却如此突然地死在了鬼杀队手中,我感到万分的悲痛,这可真是一件——”
童磨的话还没说完,自他鼻梁中段开始,突然就毫无征兆出现一条横亘的裂缝,整个半颗头颅突然就被横着切开一般一份而二,“吧唧”一声滑落下去,摔在了无限城漂浮在空中的木质地面上。
“……”
黑死牟甚至都没有多分给童磨多一个眼神,一言不发,将归鞘的刀柄松开,表情毫无变化地转身,与只剩了下半截脑袋的童磨擦肩而过。
童磨的下半张脸连停顿都没有,仍旧继续说出了后半句话。
“——这可真是一件悲惨又痛惜的事情啊。”
即便被黑死牟一刀砍掉了半颗脑袋,但橡木发色头顶如泼血的彩瞳鬼仍旧毫不介意,甚至还顶着自己仅剩的下半颗脑袋,随着黑死牟离开的方向转动过去,嘴里仍旧在感慨甚至带着故作惊喜的语气说道:
“黑死牟大人之前可是从未与我有过互动,没想到今日与我一同为猗窝座大人的死亡而悲痛,也愿意和我友好相处,看来我们对于猗窝座大人的友谊是如出一辙的坚韧啊。黑死牟大人。”
“……”
一旁的玉壶和半天狗不敢说话,只得面面相觑,堕姬看到这种场面甚至下意识紧张地抓住了自己哥哥的手,妓夫太郎也一声不出地回握,几个等级都要更低的上弦看着上弦壹贰的“友好互动”,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黑死牟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童磨,冷漠地离开,童磨也满不在意地捡起自己剩下半颗脑袋安回去,丝毫不认为自己人缘差地也心满意足离开后,上弦之陆的这对兄妹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上弦前位的大人有何等矛盾,都和作为上弦最末的他们兄妹没什么关系,比起这个,不如关注一下无惨大人要求他们杀掉的那几个鬼杀队的“柱”——卑鄙的猎鬼人联手围剿猗窝座大人才导致其被斩杀,但倘若是一对一,上弦对于区区人类的“柱”可是绝对性质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