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介绍完程小姐的故事之后,不禁叹息一声:“多可怜的孩子。”
然后老爷子像寻找认同似的,看向霍子潇。
霍子潇却来了一句:“她姐姐也坐过牢啊……”
老爷子一听他这话,马上品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脸色一沉,说道:“程曼的姐姐和你认识的那个女人不一样,她姐姐就算坐过牢,也是无罪之人,是个伟大的姐姐。”
霍子潇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爷爷用“那个女人”这样的叫法。
当然,重点是,程阮也坐过牢,也是故意伤人。
那是程阮认识霍子潇之前的事了。
每次提起,程阮都不想谈论。
所以霍子潇也不太清楚那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人在会所欺负程阮,她捅伤了对方。
霍家人反对他和程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程阮有过犯罪记录。
尽管没有相关规定,说不能与有犯罪记录的人结婚,但到了实际操作中,还是有可能影响他在部队的升迁的。
此外,程阮曾经在会所上过班,也是霍家人介意的主要原因。
根正苗红的霍子潇,与一个沦落风尘的女人,怎么看都不登对,即使霍子潇解释过,程阮洁身自爱,霍家人依然看不起程阮。
想起家人曾经如何反对他和程阮,如何以刻薄语言来形容程阮,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霍子潇一想起来,仍对当时自己家人的反应而失望。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任性已得到了爷爷的理解,父亲的尊重,母亲的包容。
然而提起程阮,爷爷还是用了“那个女人”这种称呼。
霍子潇就知道了,一切都没有太大改变。
家人只是原谅了他,并没有屏除对程阮的偏见。
他和程阮若想在一起,就不要太奢望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了。
他心不在焉地附和爷爷:“是,我也觉得她姐挺可怜的,也很伟大。”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抓住爷爷刚才话语里的重点内容。
爷爷说了半天,就像对牛弹琴一样,他完全没有领会要点。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要你对她姐姐感兴趣。我说可怜,也不是说她姐姐,说的是她。”
“她逃避了自己该承担的罪责,获得了一个光明的人生,有什么可怜的。反观她姐,却为她付出这么多,您一点都不同情吗?”
霍子潇还有一句话没说,一向三观极正的爷爷,怎么这一次对顶罪这种事,反而包容了。
是,程曼要高考,前途很重要,那她姐姐就该替她背锅吗?
人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这一直是爷爷教他的,为什么到了程曼这里,却不一样了。
就因为这姑娘以她单薄的肩膀,背着爷爷去了医院?
霍子潇找不到重点,老爷子气得直按太阳穴,“同情是同情,我想告诉你的是,程曼这个女孩子,善良懂事,又上进,是个很优秀的姑娘。至于她姐姐顶罪一事,我当然也不赞成,但并非她不想承担罪责,让姐姐去顶罪,而是她姐姐自愿去的。时过多年,她也心怀愧疚,我这个外人,是不好评判的。”
但是您已经评判了。
褒奖和赞扬,也是一种评判。
霍子潇在心里反驳着爷爷的话。
但爷爷说了这么多话之后,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累得,剧烈咳嗽起来。
霍子潇便没有把话说得那么咄咄逼人。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和爷爷唱反调。
也许就是从爷爷说出“那个女人”之后……
“您说的,我赞同,但是她姐姐为什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好不容易出狱了,妹妹又那么有出息,难道不应该一家团聚吗?”
老爷子听了他的话,快要被他气得提前去见他奶奶。
“是,但那是她姐姐的事情,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她的事,不是让你八卦人家的家事!”
“好吧,您继续。”霍子潇态度恭敬地等着爷爷往下讲。
爷爷原本的那份心情,都被他这一系列打岔给搅乱了,只好冷淡地把自己想说的话陈述完。
“程曼的父母都过世了,唯一的姐姐,还失去了联系,我一想到这孩子的经历,就忍不住心疼!也想帮帮她。所以我就想,给她说个好点的对象,让她在这个城市里,也有个可依靠的人,有个温暖的小家。”
霍子潇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姐姐的故事,他的心莫名跳得很快。
于是他随口回答着爷爷的话:“她现在没地方住吗?”
爷爷两条眉毛往里一纵,仿佛要竖起来。
“你这些年不是也有地方可住吗?但是你有归属感吗?”
霍子潇哑口无言。
远离了亲人和故乡,再好的住所,再好的城市,也无法带来那种家一般的归属感。
好吧,这一点,他反驳不了老爷子,他认输。
“但您说的那种温暖小家,我给不了她。”
老爷子眉头又是一紧:“怎么给不了,你现在事业稳定了,人也回来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看你们两个就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