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章柏言还是能摸清她的想法的。
秦喻一说,他便猜到她的心思。
不等她开口,他就问:“你想接你母亲过来一起生活?”
她柔柔地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但是她没有同意!章柏言,她说过不惯。”
她说着,搂住丈夫的脖颈。
章柏言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动作很温柔,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在意他那点儿自尊心的,怕刺着他。
但是他这个年纪了,真不至于。
秦喻又说:“我妈更多的,应该是不甘心吧!章柏言,我有些担心。”
章柏言安抚她:“明早打个电话问问,嗯?”
秦喻靠在他的肩头,软软地嗯了一声,她叫他不要去洗碗了,明早她可以洗的……就在这样伤叙叙叨叨中,秦喻睡着了。
夜里,她却醒了两次。
每次都是做了梦,身上出了盗汗。
可是她努力地去回想那梦境,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睡不着章柏言当然也睡不着,他起身给她倒水陪她说话……
说了会儿话,秦喻心疼他明天工作。
她柔声说:“你先睡吧,我坐会儿就好了。”
章柏言哪里舍得,他靠在床头,让她趴在他的怀里,有他轻轻地拍着她便安心许多……这一次她睡熟了。
天亮的时候,秦喻醒来。
章柏言并不在身边了,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隐约感觉是好几个人,说什么死者,还有第三者……夹杂着惨烈这些惊悚的字眼。
秦喻披上衣服出去。
几个盖着帽子的男人,站在厅里,在跟章柏言说话,看见秦喻后中间有个人问:“这就是死者女儿吧?”
死者女儿?
秦喻愣住了,她的脸瞬间苍白,望着章柏言。
好半天,她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章柏言快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昨晚你母亲开着车,发生了车祸,她以及对面车辆总共三人,都当场去世。”
虽然残忍,但他还是跟她说了。
秦喻面色惨白。
她消化了好半天,才颤着嘴唇说:“可是昨天她还来找我,她还特意做了一顿饭给我吃,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秦喻不笨,她忽然就问他:“章柏言,对面的车子是不是我爸跟外面的那个人开的?”
这次,不但是章柏言沉默,就连那几个也不出声。
秦喻的父母算是名流,这事儿闹大,可不好看。
他们斟酌了下说:“秦小姐要不这样吧,您跟章先生一起把这事儿处理了,对方那边,还留下一个小男孩子,女方那边没有亲戚出面,如果你们不考虑收养的话,可能就得送到育幼院了。”
他顿了下:“虽说是公办的机构,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跟家里比,秦小姐,您考虑一下,这事儿不强求的。”
作为一个女人,秦喻本能地排斥那个孩子。
若没有那个孩子,她的母亲也不会死,她的家庭也不会变成这样……但她心里知道,罪大恶极的是她的父亲。
所以她母亲选择跟他同归于尽。
她没有出声,章柏言明白她的意思,他将那几个人叫出去谈了会儿……等他再回来时,秦喻的脸上都是泪,她问他能不能空出时间来,陪她处理母亲的后事。
章柏言轻轻拥住她。
这一刻,他们是真正的同病相怜,只剩下了彼此……
……
因为死得不光彩,秦喻父母的后事,办得潦草。
秦父留了一手。
他的遗嘱里,写得清清楚楚,他的财产全部留给了他的儿子秦奋,而且作为配偶秦太太也是按了手印的,也不知道秦父是怎么哄骗得手。
秦奋没有成年。
秦喻是他唯一血缘至亲,她只能作为监护人,在秦奋成年之前替他保管那份遗产……当律师这么公布时,秦喻一个人在秦家大厅里坐了很久。
那个孩子,约莫七八岁,漂亮得不像话。
皮肤白嫩。
头发是深棕色的,还有点儿卷……
他站在章柏言的身边,怯生生地看着秦喻,别人都说她是姐姐,可是他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她甚至还憎恶他。
是因为妈妈的原因吗?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妈妈了……
秦喻坐在大厅里。
是,她是恨极了那个男孩子,她甚至想着在他成年之前,她使用监护人的权利,替他把那些财产全部捐掉,然后让他长大就是穷光蛋,她还要把他养歪……以后他会有悲惨的人生。
那些想法,像是恶魔一样缠着她。
章柏言走了过来,他轻轻按住她的肩,低声开口:“把他留下吧!”
秦喻看向那个男孩子,她故意说:“如果你想留在我身边,没有这么好的房子住,你需要跟我住到不足80平米的房子,那儿都没有你现在的洗手间大。你想好了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她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但是她离开时,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