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楼内安静下来,齐齐看着说话的锦衣小公子和他身边同样穿金戴银,用下巴看人的贵夫人。
见程小棠没反应,贵夫人不耐烦地撇嘴,身边一个丫鬟会意地上前,“我家公子跟你们说话呢,怎么半点礼数都不懂?”
“也就是遇上我家夫人这么心善不计较,否则早把你们抓起来了。”
她自己就是村里被卖到城里做丫鬟的,一眼看出这家人是乡下泥腿子,随便吓唬一下,就会吓得双手将平安扣奉上。
程天寿那小暴脾气,冲上去就想把这坏女人快要戳到棠宝跟前的食指掰断。
“阿寿,听话。”谢玲花压抑着怒气,拦着冲动的小儿子。
程天福抱着妹妹推开两步,正要开口,就被抢了先。
“你家公子是大官嘛?”程小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奇道:“为什么能抓人呀?”
“不回话就要被抓,是哪条律法?”
“放肆!”丫鬟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涨得通红。
她没想到看起来才两三岁的小丫头居然这么伶牙俐齿,生怕被夫人责罚,“你个乡下野娃懂什么!”
程小棠理直气壮道:“我是不懂呀,所以才问你。”
“官府是你家小公子开的?所有官差大哥都是你家的仆人嘛?”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丫鬟脸色由红转又转青,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贵妇人已经看到相熟的人在偷笑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还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月桃,退下。”
唐掌柜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将平安扣还给程小棠,“多谢小姑娘,快收起来吧。”
“来,这是唐爷爷送你的谢礼。”
说着,让伙计取来一根串着银珠子的红绳。这是银楼以往送给大客户的小礼物,加起来不到一钱,胜在手工精致。
“唐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等着唐掌柜奉上平安扣的贵夫人,脸上浮现明显的怒色,“本夫人在你们铺子花了多少银子,你居然去讨好不知哪儿来的乡下野娃?”
唐掌柜脸上堆满笑容,恭敬道:“卢夫人,何必为一点小事坏了心情?”
“您和小公子自然是小店最最尊贵的贵客,早上刚到了张大家之作,不如上二楼雅间品鉴一二?”
趁着唐掌柜打圆场,程小棠
人生地不熟,谢玲花不想招惹麻烦,一手牵住想干架的程天寿,带着孩子们往外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站住!”感觉被无视的贵夫人和熊孩子同时大喊出声。
一个挡在谢玲花面前,一个甚至伸手扯住程天福衣服,那副无理取闹加上目中无人的架势,一看就是亲生母子。
“你们到底想干嘛?”谢玲花强忍着一巴掌将人扇开,怒声质问。
“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抢不成?”
贵夫人瞥了另一个绿衣丫鬟一眼,对方比之前的月桃稳重不少,“这位大婶误会了,我家夫人和公子,从一开始就是诚心想买。”
“多少银子,只管开价。”
“不卖!”程天寿头上头快气冒烟了,“让开,我们要走了。”
熊孩子双手抱胸,“不卖?今天休想踏出这个银楼。”
“你说了不算。”程天福冷冷扫了一眼矮胖的男童,依旧往门口走。
“不准走!”熊孩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拿他当回事的人,屁股往下坠,使劲拽住程天福。
然而他的那点力气,对程天福而言,就跟蚂蚁差不多。
被带着走了往前走了几步后,左脚绊右脚,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大胆狂徒,居然敢打我儿子!”
卢夫人趁机发难,冲过去扶起张嘴大哭的宝贝儿子,指着程天福喊人,“阿德、阿康,把他们拿下!”
今天不收拾这些外地乡巴佬一顿,她以后还怎么在县里见人。
尖利刺耳的声音,唤来了两个健壮的家丁。
程天福已经走出银楼,转身将妹妹交给娘抱着,握紧双拳护在家人身前。
“打死他们,给我狠狠——娘,有老鼠!救命啊!”熊孩子话说到一半,怀里突然出现一只肥硕的老鼠,吓得发疯。
“老鼠?”
“怎么会有老鼠!”
银楼里本就女眷居多,一听到老鼠都吓得花容失色,牵着裙摆往外跑。
卢夫人也怕老鼠,只是被实心的胖儿子压得起不来身,手胡乱地撑住地面,就感觉碰到冰凉滑腻有东西。
扭头一看,一条手腕粗的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在吞老鼠。
“啊——”
尖叫声冲破天际,卢夫人两眼一翻,吓得昏了过去。
而外面的家丁们刚靠近银楼,手还没碰到程天福,就双双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