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草民卢新知,求您为草民一家做主啊!”
跪在堂下的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穿儒衫,头戴方巾,上来就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程小棠眸光微闪,这人来的时机很微妙,一看就不是善茬,还姓卢。
“爹!你怎么才来救我!”卢士翰大哭着扑向卢新知,坐实了他的身份。
来人正是卢夫人在丰源县颐气指使的底气,卢县令的堂兄。
“孽障!居然蠢到被刁奴蒙蔽!”卢新知狠狠给了儿子一耳光,痛骂道,“还不快跪下认错!”
“再敢胡言乱语,为父就把你逐出家门!”
卢士翰彻底傻了,顶着对称的两个巴掌印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卢新知,你有何冤屈,想要状告何人?”卢县令公事公办的问话,心中已经猜到这位堂兄姗姗来迟的缘由。
果不其然,卢新知唱作俱佳地控诉了一番刁奴蒙蔽良主的冤情。
他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欺上瞒下的月桃身上,而卢夫人和卢士翰,所犯最大的错误就是愚蠢和轻信。
卢新知长相端正,气质儒雅,双目含泪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痛心不已的无助慈父,很快就赢得了大部分围观百姓的同情。
担惊受怕多时的卢夫人有了主心骨,也登上戏台,边咳血边为儿子求饶。
“大人,若是翰儿有罪,民妇愿代子受过。”
“子不教父之过,要受罚也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卢新知扶住妻子,声音哀切。
卢县令从善如流,淡淡道:“卢士翰年幼,的确不宜受杖刑。”
“二位愿代子受过,本官甚是感动。来人,带他们下去,一人杖刑五十。”
“至于流放之刑,一家三口共同分担的话,就往北走一千里吧。”
刚被卢新知夫妻虚伪的戏码恶心到的程小棠,听到卢县令这般体谅民意,差点没笑出声。
这算术水平,不愧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刚带人赶回来的程翠儿,恰好看到这一幕,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一名男子,“不急,再等等。”
衙役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抬来了两条行刑用的长凳。
“等,等下!”卢夫人鬓发凌乱,慌忙找借口,“我心口疼,动不了。”
卢新知暗暗捏紧拳头,往外面递了个眼神。
人群中立即传来一声苍老的怒骂,“月桃!你还不认罪,是想全家抬不起头做人吗?”
月桃浑身一抖,就看到怒目圆睁的祖父,也是卢府的管家。
她是卢府的家生子,全家的卖身契都捏在卢新知手里。流放三千里或许还有活路,要是违抗卢新知,祖父绝对会活活打死她。
“大人,奴婢认罪。”月桃绝望地闭上双眼。
张德和李康二人,顺着声音,看到老管家领着他们的家人挤到了大堂前,当即俯首认罪。
这么一来,卢夫人无罪,卢士翰也从主犯变成受人蒙蔽的从犯。
最终主犯月桃维持原判,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张德和李康诬告程天福当街伤人,杖刑四十,拘役一年。
念在从犯卢士翰年幼,流三千里可依照“折杖法”折为脊杖二十,臀杖一百。
卢新知趁机提出以钱赎罪,减轻处罚。
在付出五百石大米和三百石小麦的巨额代价后,落到卢士翰身上的最终处罚是臀杖三十,他人不得替代。
鉴于卢家为赈灾做出的贡献,卢县令法外开恩,允许卢士翰分三次受刑。
就是动手的衙役太老实,打得卢士翰哭爹喊娘,皮开肉绽。
听着儿子的惨叫声,卢新知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不得不咬牙挤出羞愧之色。
对于这个结果,程小棠可以说满意极了。
她心里有数,卢士翰才十一岁,哪怕是包青天再世来断案,也不会真让他流放三千里。
更何况指控他人偷盗,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说是眼花看错都行。
若不是卢夫人太过嚣张跋扈,自恃是卢县令的堂嫂,非要闹上公堂,根本不至于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北方连年大旱,一斗米已经涨到一百二十文,一石就是一两二钱银子。
程小棠随便一算,都替卢新知感到肉疼,难怪再怎么装模作样,脸色看起来都像是吃了大便一样难看。
反观卢县令,气色明显见好。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眼神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差写着“得偿所愿”四个大字。
看来他们老程家遭这一回罪,是替卢县令劫富济贫了。
不过浪费这么多时间,程小棠也不想空手而归,凑到程天福耳边小声道:“大哥,我要去骂坏人。”
程天福心疼妹妹受了大委屈,自然无所不应,抱着她往卢氏夫妻边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