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钢炮,快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邓钢炮——”
男人咆哮的声音充斥整个大院,临时县委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活计议论纷纷,谁啊,敢叫邓书记的绰号?春梅踮起脚望了望,那人身穿蓝灰军装,手持马鞭,一副威严的姿态,可惜自己并不认识。
有同志好心提醒他,邓书记审了一晚上的犯人,刚刚休息了一会儿,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晚点再来……
“犯人,他审的哪门子犯人?”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冲着提醒者怒目而视,“我就去苏区中.央局开个会,他就把我的兵都扣下了,不如把我也扣了!”
大院陷入一片沉默,大家都不敢与那个声如雷鸣的男人对视。唯有春梅心里打鼓,他有什么脸来要人?自己扎死的那个小兵,不出意外就是男人的手下。
昨天邓书记收到从来上海来的密电,肃.反队伍里出了叛徒,敌我情况犬牙交错,邓书记便把所有人都扣了,集中审问调查,动机上一点问题都没,最多补一下流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夏浪同志,我们不会无故扣人,确实出了一些问题,需要调查。”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去,赵丰年扶着树干出现在院子一角,即便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从眼底透出的坚定与自信依然让他在人群里闪亮。
夏浪冷哼一声,根本不把赵丰年放在眼里,厉声要求快给他放人,不然自己就要去中.央局告他们。春梅见他态度这般嚣张,撸起袖子就要下场。
就在这时,邓书记也跟着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张口打趣道:“好你个瞎眼鬼,不晓得自个的队伍里出了小虫虫?我帮你捉虫虫,你还喊打喊杀咯,么良心。”
“有什么问题我们肃.反.委员会自己审,不劳县委操心。”夏浪似乎不吃这套,依旧态度强硬。
邓书记敛起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夏同志,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昨晚的事情性质极其严重,涉及到了原则,我已经请了裁判所的何疏影同志过来,咱们依法审讯,用证据说话。”
竟然是何疏影同志!春梅想到那位何夫子,微微一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苏区谁不知道何夫子为人公正,看似严肃其实言语风趣辛辣,深得年轻同志的喜爱。
听闻裁判所也会介入,夏浪没了声音,思索片刻便要求见自己手下的兵,问问情况。
“不行!裁判所要求我们严格按照律法隔离待审查人员,以免把不相干的人搅和进来,再多审几个,何疏影同志要累死咧。你也不想增加审讯的时间吧。”邓书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把无理要求四两拨千斤,又弹了回去。
刹那,夏浪变了脸,语气弱了半分恳求道:“邓书记,我可以参与审讯吗?”
“阔以在窗后旁听,我们非常欢迎其他同志监督。”邓书记笑盈盈的打消了他直接参与审讯的念头。
夏浪每一次出击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愤怒无处发泄,他猛踹树干,飘下几片根脉不结实的树叶。
“等裁判所来人了再通知你。临时办公点么茶,你先喝点热水。”邓书记神色未变好声好气的转头对工作人员说道,“送夏浪同志去会客间休息,然后烧壶热水。”
等夏浪的身影从拐角消失,邓书记立马扶住摇摇欲坠的赵科长,两人目光交汇,忧愁的情绪从皱起的眉心蔓延开,春梅也被感染到上前搀扶自家领导,心直直往下坠。
返回休息室,赵科长冷冷地说道:“咱们刚开始调查,就有人憋不住了。”
邓书记回应道:“他们的消息渠道也是我们调查的一部分吗。伍豪同志给我的电报里就嘱咐,苍蝇老虎一起打,不要有负担,凡事拉山头搞小团体的,给违法行为当保护伞的要坚决打击。我们是布尔什维克,不是梁山好汉。”
“难啊!”赵科长感慨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似乎乏了。
“不难怎么会交给我们来办呢,我就比你早回来小半个月,刚上任就收到了一堆烂账,又是土改不公平,又是干部带头走私公粮,我们基层的同志敢怒不敢言,群众的意见更大,甚至有个老人家跪在我面前求我主持公道,我一听脑壳都炸了,贫农分瘦田,富农分肥田,哪有这种分法。”邓书记义愤填膺道。
啊,还有这种分法?村干部为自家亲属谋福利不可避免,可春梅家里就两口人也分了一亩肥田一亩均田,看来别村的干部比本家村子的更贪心呢。
“有人带口信让我别搞了,太得罪人,我偏不信邪,每日去田头测绘,将瘦田肥田重新划分,在县委开会的时候把证据往大家面前一丢,实事求是吗,顺便处理了一批违法乱纪的干部,再能干的人,思想不统一,我们也是不要滴。”邓书记坚决地摆摆手。
半个月要丈量几百亩地,多废鞋啊,春梅这才注意到邓书记穿着草鞋,而不是布鞋,心中敬佩更甚。
赵科长恢复了一些力气,悠悠的回道:“你真是大材小用了,我也不能辜负组织的信任,让在白区的同志们腹背受敌。本来把你们都护送回苏区,我就该回上海上任了,但是伍豪同志一个电报就把我遣回来处理内部的潜伏特务。”
“打扫就得从自己家开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