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璎眉心微皱,章余这是要来个朝堂大清洗?
刘绪听到陆仁嘉的名字眼皮狠狠跳动,脸色骤变,沉脸迈出步子,躬身道:“陛下,陆仁嘉家学渊源,沉潜刚克,做中书舍人十余载,错漏寥寥,不应吹毛求疵而罢免。”
徐璎的目光在刘绪和章余之间逡巡,章余想砍断刘绪的臂膀,但刘绪在朝中扎根多年,若是反扑,也能把章余掐死,他俩如果打起来最好不过,但牺牲孙婉芸,她是舍不得的。
“刘相所言有理,一点小错,改正便好。”
刘绪意外地抬起脸,没收住诧异之色,他以为还要多费一些口舌才能保住陆仁嘉,没想到徐璎径直驳回了章余的提议。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间翻涌,徐璎这么好说话,他不禁怀疑她另有目的,心头猛跳,不知前头设置了什么圈套,需要提高警惕。
徐璎没想那么多,散朝后把章余留下来训了一顿,“那点小事难以服众就没有必要拿出来,尤其是牵涉到孙婉芸的事情,你想攻讦谁我不管,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她好不容易把孙婉芸塞进中书省,不想因为章余断了她的根基。
章余告罪,垂头丧气地出沧浪斋,面色不佳,一看就知道是挨批了,手底下的郎中问道:“陛下分明不喜刘相,这次为何偏袒他?”
“帝王权衡之术罢了。”章余淡声道。
从沧浪斋出来,章余也是后怕,他太着急,只想着打压刘绪换自己的人,差点忘了陛下不会看着他一家独大。
朝堂上的官员如果都是他的人,下一步皇帝就该除掉他了。
“那剩下那些人……还要继续吗?”
章余摇头,“足够了,罢手吧。”
再搞下去,他的日子也到头了。
刘绪那边也是奇怪,按理说陛下不满他们久矣,有机会换人哪管理由合不合理,提议的人是章余,骂名都在他身上,徐璎顶多算受小人蒙蔽。
“相公,这样看来,陛下还是有心和相公交好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收去相印。”
刘绪喉头涌起一口老血,如果不是还清楚记得那夜徐璎跟孙卓说的话,他可能也会以为徐璎有意低头,但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他对徐璎实在没辙,她这才留着他。
看着眼前一群人开始商讨如何取信于徐璎,对付章余,扳回局势时,刘绪心口绞痛,绝望地闭上眼睛。
“相公以为此举不妥吗?”
刘绪叹息,“章余是陛下的人,现在的局面正是陛下一手促成,若要了结章余,则首先使得君臣相疑,章余反心起,陛下疑心重之时,就是我们再起之日。”
众人恍然,“如此,则要避其锋芒,叫章余张狂得不辨南北,那不得忍着再过憋屈的日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其中一人出声劝慰。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蛰伏起来静候时机。
众人想通了,起身告辞。
*
国子监里每日正常授课,张可前和老博士不同,他并非名师开蒙教导,头回给孩童讲课,他只能结合自己童年的经历给枯燥的课堂增添几分趣味。
熟能生巧,张可前课也不多,还算顺利,主要是利用课堂教导这些宗室子忠君爱国。
唯一让张可前头疼的是徐敛这孩子,总是逃出去玩耍,天黑才归。头几次不见踪影,他还着急,到现在逐渐习以为常。
张可前下了职,预备回家,这时高筠的婢女露珠过来邀他,说是高筠有事劳他帮忙,张可前收拾了案几,跟她去见高筠。
高家的马车送张可前到役人寝所外,张可前下车,听到女声齐诵《千字文》,整齐划一,声音洪亮,不过手脚粗糙的妇人盘腿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地背诵,这一场景多少有些不和谐,她们的衣裙上满是泥土,手里拿着一根细柳条,如果让刘绪看到肯定又要骂不成体统。
张可前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耳边传来高筠清脆的声音:“张助教,你来瞧瞧,我的学生如何,可有考荟萃阁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