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杀你满门的是人,那么,你是否要屠尽世间所有人?
短短的一句话,却令山洞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和深思。
唯有提出问题的人优哉游哉的自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坛清酒。
淡淡的酒香随着开封在山洞里四散开来。
而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想法的两个妖族,则稍微躁动了一下。
灵初酿制的所有酒,大多是以灵药酿制,蕴含着浓厚的灵气,堪比天材地宝。
对于任何修炼的人或者妖都具有想当的吸引力。
灵初拿出指尖轻点石桌,一阵灵光闪过,一套漂亮精致的雨过天青色酒具便出现在桌上。
提起酒坛的细颈,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又一杯。
楚千重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是天青色通透酒杯,以及其内色泽清透如春雨青柳的酒液,鼻尖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顿时令他回过神来。
他一直认为,人与妖是完全不同的种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凡为妖者,其心必歹。
这是楚千重入门之时,便牢记于心的训诫。
他的未婚妻,便是死在妖族的手下。
所以,楚千重从来不曾让自己对妖族心软过。
在收齐玄冥为徒之后,他也是这么教导齐玄冥的。
但……
楚千重端起面前的酒杯,触手温热,一口饮尽,入喉沁凉。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气流流遍楚千重的四肢百骸,就连识海之中,都透着几分清透。
也是在这刹那间,楚千重敏锐捕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抹犹豫。
是啊,他也曾犹豫心软过。
那是一对妖族母女,一只杀过人的蜘蛛妖以及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蜘蛛妖。
杀那只大蜘蛛妖的时候,楚千重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那只蜘蛛妖哭哭哀求。
但是在面对那只刚刚出生,什么也不懂的小蜘蛛妖的时候,楚千重却犹豫了一下。
只是一下。
可是,一下也足够在楚千重的心底留下一丝痕迹。
今日灵初是问话,不过将他遮掩的痕迹撕开罢了。
楚千重将空的酒杯放下,忽而叹了口气,整个人挺直的背脊都有些弯了下来。
他已经有所动摇了。
李羡仙是站在灵初身后的,也被自家师傅递了一杯酒。
他也在思考师傅提出来的问题。
但李羡仙对于妖族,并没有那般刻苦的仇恨或者偏见,低头思索了片刻,在接过灵初递过来的酒杯之时,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他不可能因为杀了自己满门的是人,就要杀死所有的人。
也不会因为杀死自己家人的是妖,便视所有妖族为恶。
他或许是厌恶,或许是冷漠,但不会非黑即白。
有功则赏,有罪则刑,无功不赏,无罪不罚。
法者,天下之仪也,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
所以,李羡仙认为,有罪当诛。
恭敬的双手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酒,李羡仙露齿一笑,目光清澈明亮。
而窝在灵初怀里的晴空也迫不及待的扒拉了两下爪子,一把握住了主人递过来的酒杯,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酒杯里的酒,一双异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明明是毛茸茸的脸,却露出来了和人无异的享受般的表情。
至于另一只妖,山洞主人雨燕,则更是好奇且迫不及待的用翅膀接住飞过来的酒杯,小小的鸟喙一点点啄着酒液,一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珠子亮晶晶的。
他们是山洞里唯二的妖族,更是被讨论的重点,然而一个丝毫不在意,无论是人是妖,他只分敌我,一个则心思单纯,她从不杀人杀妖。
唯一陷得最深的,与妖族恩怨最深的齐玄冥,则始终垂着一双眼眸,沉默不语。
看着眼前与李羡仙差不多大的少年,沉默的如同山间孤崖的一棵老松,灵初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齐玄冥与妖族之间,隔着的,是重重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是她短短一句话一个问题就能释怀解开的?
齐玄冥甚至没有接过摆在他面前石桌上的酒杯。
心病还须心药医。
灵初抬眸,目光沉静的看向齐玄冥,缓缓开口,“那一日,杀了你家乡老少的,是什么妖怪?”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令那个沉默如磐石老树,生机黯然的少年猛然掀起了眼皮,目光如同狂风暴雨下浪涛汹涌的大海。
齐玄冥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仍旧陌生的女子,张了张嘴,却一时间难以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修为远远超过自己和师傅的存在,而她问了这个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齐玄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