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小杨的叫声,几个胆子大些的村民上前查看。
刚才院子里的一阵狂风将王大栓身上盖着的金黄绸布掀开了,露出他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在他惨白如纸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明显的痕迹,横贯他的喉咙。
“这条印子是怎么回事啊?”
几个人看不明白,求助地望向孙大夫。
孙大夫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这两天都快变成法医了,三番两次地做尸检。
等到看清王大栓脖子上的痕迹,孙大夫脸色骤变。
这……分明是勒痕啊!
孙大夫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痕迹的尺寸和形状,怎么看怎么像麻绳的印子。
他转过身来,审视的目光在王铎、王钢和黄翠兰的脸上一一掠过,心里惊涛骇浪。
村长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面色凝重地走过去,扫了眼王大栓的尸体,问孙大夫。
“孙大夫,是有什么蹊跷吗?”
孙大夫吐出一口浊气,“我本来以为,把药粉换成粉笔灰已经够毒了。”
“要不了几天,大栓就会因为伤口感染,高热而死。”
“可没想到凶手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大栓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孙大夫的话震惊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王家人,又惊又骇。
王大栓一直在家中养病,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有机会对他动手的只会是自家人。
“我真是想不明白,大栓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你们这样的折磨!”白胡子老人用拐杖敲着地面,悲痛交加。
黄翠兰整个人无力地跌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她很想过去看看王大栓的脖子上是否真的有道勒痕,可她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从王钢被关起来,到刚才听见乔娜指控王铎的话,就一直在试图逃避,试图自我欺骗。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来。
“谁干的?”村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村长的怒气也濒临爆发的边缘,如此一家人互相残害诋毁的事百年难得一遇,他的人生观在遭遇着剧烈的冲击。
王钢一把将地面上的王铎薅起来,大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是你!你是第一个发现爸断气的人,是你下的手!”
王铎已经被王钢打得没了半条命,艰难地喘着粗气,啐了一口血水,带出一颗门牙。
“你……你有什么证据?”王铎的双眼肿胀着,从一条细缝里看王钢,仍是嘴硬。
王钢愤恨的唾沫喷在王铎的脸上。
“当时爸又发高烧,你让妈和秀娥去烧水煮酒,又把我支开去找神婆借香灰,自己去孙大夫那儿拿药。”
“你的药呢?拿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没看到!”
孙大夫眼神冰冷地看着兄弟二人,“他没来找过我。”
王钢的瞳仁被密密麻麻的血丝缠绕着,泪水像开闸似的倾泻而下,愈说愈哽咽。
“我一回来就看见你一个人抱着爸,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是你勒死了爸……你好狠的心!”
王钢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拳头又如雨点一般落在王铎的身上。
“钢子,别打了……”村长拦住他。
“他的罪孽有法可判,你别冲动。”
王钢又狠狠打了几下,才把王铎扔在地上。
王铎仰面躺着,口中不断呕出鲜血,意识迷离恍惚。
黄翠兰用手指抓扣着地面,半挪半爬地来到王铎身边。
“为什么?”黄翠兰的手揪住王铎染血的衣襟。
“阿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翠兰的声音浸满了哀戚,彼时已是血泪满面。
王铎仰面望着天空,雨已经停了,可乌云还阴沉沉的压着。
他发出一声半是苦涩半是疯癫的笑,“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
“为什么同为你们的儿子,要把我当傻子耍。为什么?”
王铎这么说就是侧面承认了是他亲手杀了王大栓,黄翠兰彻底崩溃了,伏在地上痛号出声。
“你在说什么啊?阿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铎的面色忽而狠厉起来,他死死盯着头上灰色的穹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王铎吃力地爬起身子,抓住黄翠兰的肩膀逼着她直视自己。
“如果我没有在爸的房间偶然发现那份遗嘱,你们到底还想忽悠我多久?!”
“从小你们就对我严加看管,却对王钢百般宠爱。就连我们两个一起犯了错,你们都只打我一个,指责我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