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夸张地瞪大眼睛,“阿懿,你快别异想天开了!那可是杏花村高层的大事,我们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男人把锄头撂下,掀起衣摆擦了把汗,又继续开口道
“郑队长那人挺好,不摆谱还善良。可惜了,这世道都是小人横行,像郑队长这样的人,必然要被排挤的。”
说完,男人好心提醒了祁月一句。
“小七,以后别再来送东西了。我估计你们家往后不会再有余粮了,还是先保全自己吧。”
从牛棚出来,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在树梢上散发着皎白色的光辉。
沈懿牵着祁月的手,垂着头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
“小七,关叔说的对,往后你别管我们了,把东西都留着自己吃吧。”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的时候,祁月三天两头往牛棚跑,沈懿本就受之有愧。
现在郑老大马上就要面临落马的危机,沈懿帮不上忙,便更不好意思徒增负担了。
祁月摇摇头,用手捏了捏沈懿的手心。
“够吃,不怕。”
以祁月的能力,养活一村人都不成问题,更别提加上沈懿和沈爷爷区区两个人了。
沈懿看着祁月圆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
“傻瓜,永远都不要长大好不好?”
这样一张软萌娇嫩的小脸,每天都笑眼弯弯,世间一切痛苦和挣扎都与小小的她无关。
沈懿见惯了人间疾苦,真希望祁月就一直保留着这份无忧无虑的童真,永远都不要面对这些糟心的人事。
祁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暗暗噘嘴。
即便她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超同龄的孩子了,但她仍然常常感叹为什么不能快些长大,这副小小的身子实在让她很不方便。
沈懿把祁月送到郑家大院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祁月拉住了他。
小小的人儿抬起他的手掌,用细白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划拉了几下,触感微凉,让他心里痒痒的。
“小七,你在写什么?”沈懿好奇道。
祁月在沈懿的手心画了一道安眠符。看他一晚上都为郑老大担心不已的样子,祁月怀疑他今晚会睡不好觉。
“果子好吃,谢谢阿懿哥哥。”祁月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沈懿哑然失笑,“小七,‘谢’不是这么写的。”
这小家伙在他的手心确实划拉了不少下,但笔画凌乱,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字。
沈懿在一旁的地上捡一根树枝,蹲了下来,在地面上一下一下认真地写。
祁月也蹲下来,望着沈懿写的字。
虽是写在松软的土地上,但沈懿写得赏心悦目。笔画虽多,整个字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沈懿将树枝递给祁月,“小七,你仿照着我写的,试一试。”
沈懿的目光里暗含期待,小七素来是聪明的,要是真能照葫芦画瓢写个像样的字出来,那简直就是神童了吧?
祁月抓着树枝,像是在拿一只筷子。她歪歪脑袋,认认真真地在地上划拉起来。
沈懿的视线落在她因用力而微微撅起的小嘴上,等到她收手,他忍不住无奈地笑出了声。
祁月故意拿着树枝在地上一通乱画,写出来的东西称不上是字,只能说是一团乱麻。
沈懿宠溺地摸摸祁月的头,“没关系,我们小七还小呢,慢慢来。”
沈懿走后,祁月回到家里。郑老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传出郑老大和齐枫的谈话声。
直到凌晨一两点,他们才终于熄灭了灯。
天刚蒙蒙亮,杏花村便忙碌了起来。
今天是上级领导来视察的日子,每家每户都被安排了任务——有的负责清扫进村的道路,有的给旗杆换上崭新的国旗,有的端着大铁盆进进出出,把自家的大门和栅栏擦的锃亮。
母亲们也纷纷拿出家里最体面的衣服给孩子们换上,再送到礼堂。
知青们也牟足了劲儿想要证明自己下乡的劳动成果,一大早就激昂慷慨地带着学生们读书。
在全村人都在为领导到来做准备时,只有郑老大在家中闲坐。
他作为队长,本该是全权负责相关事宜的人。但这次停职查办,让他成了村子里最闲的人,没有事肯让他插手。
“歇会儿吧,厨房还有柴火呢,不急着要。”郑老太走出屋,有些担忧地看着郑老大。
郑老大打着赤膊在院子里劈柴,平静的脸紧绷着。
“没事儿,反正我闲着无聊。”
其实郑老大只不过是想找一件事干,这样才不会让他看上去那么无所事事,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郑老太心疼地叹了口气,“昨晚你和枫儿忙活到后半夜,都处理好了吗?今天下午可能就要开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