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怕睡不了觉,也吃不下饭,不知道她的身体能承受多长时间。 在看守所待着,他并不是很害怕,他毕竟还有萧墨,在心理上萧墨能给他带来强大的支撑。他害怕的是妈妈。妈妈的日子太难过了。想到这里,他痛哭失声。他又哀哀地喊起来:“为什么呀?这都是为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让我承受这些啊?我妈妈那样的好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啊?天理何在啊!” 在看守所这么多天,耿乐都没哭过。在十四岁生日这一天,他痛哭流涕。没有人理他。萧墨也只是唉声叹气。哭吧,哭一哭还好些。 又过十几天,上诉请求的审查结果出来了,维持原判。 耿乐极度失望,同时有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所以,再度接到通告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别更说大喊了。他一直相信,事实就是事实,真相不可能被埋没。他总觉得,事情总会被查清,只要有人去查。但是,先实比事实更真实。他的先实,就是他有罪,他要服刑赎罪。 残酷的先实告诉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而不管你真正有没有罪。那个真正作案的人,那个真正有罪的人,却没有人判他有罪,他可以逍遥法外。这是命运吗?还是如佛家之言,前世之罪,今生来受?这是圈套吗?说起来那么唯物,那么工整的深盘,就这么容易被圈套所骗?甚至给他们指出来症结,也没人来理? 耿乐沮丧地说:“老头,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吗?上诉后,连有人来问一声都没有。都不知道这上诉他们看了没有。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力。平常,我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同这个人交流,就会有所反应。但是,这个时候,我却感觉我看不到人,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庞大而玄妙的影子,我不知怎么跟它去交流。 我面对的是一部庞大的、玄妙的、虚无的机器。这部机器威严冷漠,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 踹它一脚,它可能毫无动静。但它要有动静了,就会把你轧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任你怎么喊,它也听不见,没有半点感情。你要跟它交流,你都找不到它的情感和思维中枢在哪里。于是,你无从说起。你遇到的只是一个个没有情感的零件,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这部机器的情感中枢。我原来对它充满敬畏,觉得它是正义的化身。但它就这样冷漠,我第一次感觉到它非常无情。我对它真是极度失望。” 萧墨说,“庞大的管治机构就是这样。有时候它温情,仁慈,公正。有时候它却无情,冷漠,残酷。有时候它昏聩无能,有时候它又睿智若神。有时候他虚弱无力,不堪一击,有时候却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这就看遇见什么事了,遇到什么人了。 李茉这个事,应该是个圈套。李茉被套进去了,你也被套进去了。好在我们两人逃得了一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人指望不住,还得指望我们自己。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等我们功力恢复,就是冤案得雪之时。” “我们什么时候能恢复功力啊?这案子判下来,我的名誉就全毁了。即便我再出来,我在这里也没法立足了。甚至就是以后再翻案,都有许多人不相信。这一判下来,亲人朋友们怎么看我呀!以后我面临的就是举目皆敌的处境呀。” “也不用那么悲观。虽然我们需要人们的肯定,需要人界环境的支持,但是,归根结底,我们是靠自己活着的,不是靠别人肯定活着的。别人的肯定都是可变的。只要我们做得成功,做到强大,那些肯定的荣耀都会自动附加到我们身上,哪怕我们不去搭理它。人类的特性向来如此。它是慷慨的,但很多时候它市侩无比。 过于关注外界,就会无所适从。只关注自身,则会失去尺度,甚至失去方向。外界强加给我们的,我们会检讨,但不一定接受。我们也会检讨它。我们给予外界的,我们会关注它的反应,但做什么主要取决于我们自己。” 萧墨说起道理来,就像个哲学家。以他十九世的经历来看,耿乐的承受的这些,或许只是小的沟沟坎坎。终究都会过去。你该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什么样的人。但对于耿乐来说,现实带给他的痛苦,太深刻了太真切了,真是痛彻心扉。 上述不成,那也就是说,现在只能接受目前的处境了,然后再图自救。事实上,不接受也得接受。即便是再上诉,也须在管教所边接受管教边上诉。两天后,耿乐就被送去了位于另一个城市江浪市的少年犯管教所。 少管所就是专门关押少年犯的监狱。叫管教所只是好听一些。一进入管教所,迎接他的就是一扇厚重的大铁门。往里走,十几米二十几米又是一道铁门。拐角,又是铁门。总共迈过了七八道大铁门。然后就看到四周的高墙,足有五米多高。墙上布有铁丝网,铁丝上都通上了高压电。 一看这阵势,你就明白什么叫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