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没遇到过这种事, 但他复制粘贴能力不错,复述得井井有条。
沈泉正忙着给盛曦挖坑,过得是美国时间门, 昼伏夜出跟只蝙蝠精似的。
他喝着咖啡, 听着弟弟的喋喋不休,起初并不在意。
越听越不对劲,收起懒散, 警告沈瑜不许参与。
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了里面肯定裹着铁饼!
沈泉比较放心的一点是,沈瑜还是个小屁孩,未成年不可能参与公司经营。
只是他那位朋友,十有八九是劝不动的。
沈瑜听二哥解释了三遍, 尿差点吓出来, 心里只有一个感想——
救命!世界好可怕, 妈妈我要回家!
沈泉分析, 这种情况对面多半涉及诈骗,或是撸贷,快进快出渠道已搭建好,只需要一个装模作样的中间门公司,于是就找人做“骡子”, 要么背债, 要么背罪。
如果是背债, 后面就是老赖,数额巨大面临坐牢。
如果是诈骗,又收取了报酬,妥妥的“帮信罪”,三至五年刑期跑不掉的。
沈瑜傻狍子似的发出疑问, 身份是“骡子”的,卷钱跑路了怎么办?
沈泉笑弟弟太天真,只要办理好银行手续,“骡子”的身份证、银行卡都会被没收,人也会被陪同安置在酒店,想跑,腿给你打折。
直到钱到账再转走,犯罪分子跑得无影无踪,只剩“骡子”等待法律制裁。
沈泉还问了他,对方说辞是不是走账合理避税。
沈瑜不懂啥是合理避税,但对这个词隐约有印象,回答是的。
沈泉告诉他,这事八九不离十,尽量劝,劝不动就别管了。
在金钱、利益面前,人类的关系脆弱得不堪一击,你劝了,没准别人还埋怨你拦着他发财,或是嫉妒他有钱可赚。
沈泉安抚着弟弟,同时警告他不许参与。
沈瑜脑子像疯掉的陀螺,转得飞快,假装乖仔应承二哥,啪叽挂掉电话。
闷热潮湿的夏日夜晚,沈瑜出了一身冷汗,手指尖是冰凉的。
他仰头望着浑浊的天空,那么黑,没有一颗星星。
可那是姚嘉运的姐姐啊,他没办法不管,姚嘉运已经够惨了,命运为什么总是捉弄努力向上的人?
沈瑜将二哥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姚嘉运,让他赶紧劝说姐姐。
姚嘉运吓得魂魄飞散,抓着手机跌跌撞撞跑出宿舍。
直到半夜,宿舍熄灭灯,打呼噜、放屁、咬牙的声音此起彼伏。
以往加班太累,沈瑜贴床就倒,睡得像头死猪。
今天他心里压着事,辗转反复,守着大门怎么都无法入睡。
终于熬到门外传来动静,姚嘉运蹑手蹑脚走进来。
沈瑜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样?劝住了吗?”
“嗯,阿姐说再想想,暂时不联系了。”姚嘉运蹲在床边小声道,“沈瑜,谢谢你。”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劫后余生的光。
沈瑜靠在墙上,拍着胸口:“劝住就好,快吓死我了。”
“你别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他拍一下姚嘉运的胳膊,睡意骤然来袭,眼睛困得睁不开。
接下来几天,姚嘉运与姐姐保持一天三次电话,时刻保持警惕。
渐渐的,姐姐不耐烦起来,开始埋怨弟弟。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为了他好,为了攒学费,为了不随便嫁人,怎么就被人当成傻子教训?!
姐弟两在电话里,爆发激烈争吵。
沈瑜离着好几米远,听到姚嘉运愤怒绝望的吼叫:“大学我不上了,我打工赚钱养家,求你千万别去,行不行?!”
那么温柔、胆小的人,像被逼进绝路的野兽,凄惨哀求。
沈瑜端着给他打的饭菜,汤是热的,烫得手指麻疼,心冷透了。
之后姚嘉运心不在焉,工作效率骤降,差点搞出事故,绩效一扣再扣。
组长找他谈话,再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被辞退。
下午,流水线出了点问题,需要检修,大家活动着不堪重负的颈椎,原地休息。
沈瑜看一眼姚嘉运,他呆坐如木偶。
掏出脖子里的冰种翡翠吊坠,沈瑜舍不得地摸了又摸。
那是一只雕工精细,活灵活现的小狮子。
沈瑜小时候头发特别硬,睡觉不老实,总是乱蹭,每天睡醒都像从高压锅里爬出来,大家都笑话他是只小狮子。
于是妈妈找了块上好的翡翠料子,请名师雕了只小狮子,让他佩戴,这一戴就是十二年,从未离身。
小狮子仅有拇指尖大小,平时藏在衣服里,稀罕着,宝贝着,回忆着。
如今沈瑜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颗吊坠。
只要能换个两万块钱,就能解决姚嘉运的燃眉之急,避免姐姐误入歧途。
就在几个月前,金钱在沈瑜眼中,不过是一进一出的数字。
沈家分红几千万,他根本花不完,更别说想买大件,还能走大哥的三亿公账,钱,那是真正的王八蛋。
现在,他为了两万块,打起戴了十二年吊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