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圣人的平衡方略,或者以隔岸观火的态度面对北方各大派系的争斗,我们迟早可以成为不亚于山东士族的存在。然而现在……”
这一刻,萧玚又将他们的关系切换到荣辱与共的领域。
他的一番话,又引来一阵沉默。
过了半晌,释智永看了萧玚一眼,叹息着说道:“萧相说得是,我们南方士族确实犯了一桩天大蠢事,不仅把大好良机白白拱手相让,而且还将自己置身于绝地,此事过后,我们必将实力大跌……”
说到这儿,他倏尔止住语声,双眼忽然闪过一抹奇光,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萧相说了这么多语重心长的心里话,想必早有破局之策,而破局之人,极可能便是卫王,不知对否?”
“大师慧眼。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萧玚如实说道:“在这桩大案中,若不是卫王说话,陈氏党羽就不仅是恶首被处死、恶首所在支脉被流放,而是每个人家族的人都被处死。且不管卫王是出于何种目的为我们说话,可是我们南方士族各个家族所欠下的天在人情,却是不可抹煞的事实。这份人情虽然难以偿还,但受人恩惠,不能不作表示。”
“此案之中、以及办完案件以后,北方各大派系定然想尽一切办法扩大战果,挟大胜之势南下,攻占南方士族固有的郡县。即便圣人对我们网开一面、想要适可而止,可是以各大派系的贪婪,也不会轻易罢手。而我们南方士族非但已经实力大损,还失去了大义和道义,光靠我们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诸多势力的打击。若是没有强援,我们南方士族情况堪忧。”
“我思来想去,唯有卫王适合:一来是卫王与圣人目标一致,他们未免北方各大派系坐大成患,都想适可而止,而不是彻底灭了南方士族;在我们势衰之时,他甚至还会站到我们这边。二来是卫王为首的卫王系始终以凉州为中心,然后再向雍、幽等北方大州扩张,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纠葛;而他们扩张之时,难以避免的和关陇贵族、关中士族、山东士族发生利益冲突,这也让他是成了我们天然的盟友。”
“萧相分析精准,合情合理。当前形势危险万分,南方士族只能请卫王为强援了。”释智永点了点头,表态道:“我代家主表明支持的态度。”
释智永比王衮高了两个辈分,且是王家“不王而王”的存在,他说出这番话,等于把王家融入“萧氏体系”之下了。萧玚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谢大师!”
“萧相之前说‘受人恩惠,不能不作表示’。但不知我们应当如何表示?”释智永问道。
“卫王有的是奇珍异宝,他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然而他除了能征善战,还是文学巨匠、书法家、诗人、音律宗师。”萧玚笑了笑,图穷匕见一般的说:“我听姐丈(王衮)说王右军的《兰亭帖》在大师手上;又听说仁道之剑湛泸被陈孝宣皇帝赐予徐家、陆氏在汉末从周家手中接了蔡邕的焦尾琴、朱氏在汉末收藏了鱼肠剑,而魏武帝亲笔所书的《孟德新书》几经辗转,最终到了顾家……故而冒昧相求,以作谢礼。”
所谓的失踪了的宝物,全部让萧玚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他明白大家都舍不得,于是又说道:“我们萧家也不小气,将会把《职贡图》和干将剑、莫邪剑一并赠了过去,诸公以为如何?”
萧玚不但是出色的政客,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亡国奴”,鉴于个人的经历,使他十分明白“存人失宝,人宝皆存;存宝失人,人宝皆失”的道理,所以从来就没有把生不带来、死不能带走的珍宝放在心上。
然而众人一听这些话,他们的脸全都黑了。释智永苦笑:“萧相,你可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兰亭帖》是王羲之得意之作,不仅奠定了王羲之书圣的地位,也是流芳千古的巨作。史上的李世民为了将之据为己有,又听说此帖落到释智永的弟子辨才手上,于是令萧氏子弟萧翼利用辨才的信任,将之盗走。
《兰亭帖》现在的确是在释智永手上,向来被他视为第二生命,然而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现在竟然和他那个弟子一样,又被萧家人给惦记上了。
“大师此言差矣,愚以为只要人在,身外之物算不了什么。”萧玚沉吟半晌,又坦然的说道:“干将剑、莫邪剑乃是南渡的司马氏带到南方,最终为刘宋珍而藏之;刘宋亡,又到萧氏道成公手中。神剑传到现在,锋芒依旧,可司马氏、刘氏今何在?我现在赠送出去,不过又是一个轮回罢了。我们萧家只要人丁兴旺,谁又能够保证它们不会回到萧氏之手?”
“同理,诸公所在的家族只要得以传承下去,今日送出之物有朝一日也许会回来。但如果因为请不来强援,导致整个家族都败在北方各大派系之手,诸公的家族仍然像司马氏、刘氏那般,落得人宝两空的下场。”
“好吧好吧!”释智永毕竟是王氏中嫡系子弟,他有家族所累,根本不敢像史上的辨才那般对抗皇权,叹息一声道:“《兰亭帖》一直在身边,稍后便使人送来。不过有个请求!”
萧玚道:“大师请讲。”
“唉!”释智永长叹一声,说道:“我希望能够亲自送到卫王府,唯有当面说清保养之法,方能放心。”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