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传承千余年,族内不但有类似三省六部、九寺的机构负责日常运行,还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幕僚团,这些幕僚要么是博览群书的饱学鸿儒、要么是曾经在官场上打熬大半辈子的致仕老吏,他们每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根据各种情报来分析、探讨、推演、谋划一些关乎时局和重要官员的事情。阑
这些人时常探讨历朝历代成功或失败的人和事,总结经验教训,然后再根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及时洞察朝廷的政治形势,对政治派系角力、内外国度时势、内外国度的关系进行推演分析,继而给高层一个结论,以供高层参考。
今之大隋,杨集无疑是各大世家、各大门阀幕僚团重点分析的对象,卢氏自然也不例外。正是得益于这个团队的努力,所以卢长谐和卢赤松等卢氏高层对于杨集的了解,远远超过杨集本人。
杨集的在军事上的成就,已经被人们用军神、战神之名来证明了,而他开辟的疆土使大隋版图增幅千里之遥,说是功盖当世、彪炳青史亦不为过。所以其军事才华,毋庸置疑。
政治上,杨集已是大隋王朝最厉害的军事统帅、荣誉无双的尚书令,且自成一派的卫王系既不属于关陇贵族,又与皇族和山东士族、关中士族、南方士族、河东士族等大派系泾渭分明;假以时日,卫王系必定成为朝堂上不可忽视的势力,甚至可以与关陇贵族分庭抗礼。
而且杨集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不仅自绝于世家门阀,而且与皇帝关系极好,是皇帝手中最犀利的利刃,所以卢长谐认为以杨集只要不造反,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
除此以外,杨集比任何文武重臣都年轻、比任何文武重臣都充满进攻性,他攻击得越凶悍,皇帝越高兴越信任、他越安全,这就意味一旦惹上这头凶悍的老虎,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卢氏对面这个看似是二愣子、实则无比精明且浑身是刺的大老虎,也要怵上几分。而且早在两三年前,卢长谐就认为卢氏即便不能和杨集成为友人、也不能成为敌人。阑
否则,卢氏很惨!毕竟人家背后是皇帝,皇帝虽然不能铲除天下所有世家门阀,也不可能与天下世家为敌,可是要铲除一个卢氏,却是易如反掌的;而且可以保证的是,如果皇帝有个充份理由、有个可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的借口,他绝对会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当跟随裴矩暗自造访杨集自报家门,卢家家主卢赤松和大长老卢长谐在震惊之余,亦是将他视做卢氏崛起的机会,然则杨集来得太过忽然、目的未明,他们心中一点准备都没有,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因而便使会客堂内陷入了沉默。
杨集见对方陷入沉思,心中亦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的贸然来访,令卢氏两大魁首失了方寸。当然不是说他卫王、尚书令的身份在这里有多高贵,而是对方对于自己的到来意想不到,因而在斟酌自己来意的同时,也在思索应对之策。
等他们心中有了准备、有了应对之策,自然主动出声询问,而接下来的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详谈下去;若是自己风风火火的大谈特谈,反而不利于谈判的进行、合作的达成。
四人都不说话,静谧的会客堂里唯有炭火「必剥」声,壶中泉水「嘶嘶」声、以及卢长谐扣击几案的「哒哒」声。
一切显得和谐自然、安宁清静。
良久,壶中泉水「咕咕」的沸腾了起来。阑
卢赤松取出一套茶具,从一个青色瓷罐中取出翠绿茶叶置于茶杯之中,倒水、洗茶、清洗茶具、泡茶、分茶。姿态迅捷而优雅,片刻功能夫,杯中沏了八分青绿色的茶汤,一股茶香顿时充盈古朴却厚重的会客堂中。
抚须沉思的卢长谐拈起送到面前的茶杯,凑到唇上轻轻呷了一口,他放下茶杯之后,目光掠过客席上首的
裴矩,径自望着下方的杨集,缓缓地说道:「大王时间宝贵,而且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未免浪费时间、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谈话最好坦然一些,大王以为如何?」
杨集微笑欠身道:「卢公快人快语,晚辈自无不允!」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圣人委任大王为东路军主帅,自然是因为辽东局势紧张。然我卢氏长于文事、弱于军事,且我大隋名将辈出,故而大王光临寒舍,当与此事无关。」卢长谐沉吟半晌,向杨集问道:「既是如此,但不知大王为何事而来?」
「卢公慧眼!不过也不能说毫无关系!」杨集迎着卢长谐询问的目光,缓缓的说道:「铁、兵器、铠甲等物,冶炼术、铸剑术等技术,都是禁物,不许任何人与私自售予异族。违反这一规定者,轻则以盗贼论处;重则满门抄斩。」
「这还是和平时期的规定,如今大隋与高句丽交恶,两国时常发生战事冲突,而高句丽更是摆出了一副打国战的架势;若是有人与之交易违禁之物,罪行之重可想而知。然而一直以来,总有一些人为了牟取不法之利,总是借助地利之便、背景之强,铤而走险,不惜做出出卖国家利益之事。比如说渔阳元氏,就是个中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