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集与妻妾品茶说话之间,杨纶忽然找到了中殿。稍作寒暄,杨集问道:“兄长,寻我何事?”
杨纶坐在杨集对面的胡凳之上,他看了看一屋子的弟媳们,神色忸怩,死活都不说话。
杨集这位堂兄文武双全、仗义重诺,杨爽临终请他多多关照杨集,他便当了杨集十多年的保护神,但凡是杨集在外面打架打不过、或有人告状,他就不分对错的出头,两人最后往往是一起挨骂、一起挨打、一起受罚。而这些年,兄弟俩的角色慢慢发生改变,很多时候都是杨集在照顾他、教他带他。此时见他这露出这般模样,杨集好奇问道:“难道是你来求官不成?”
“我都是冀州牧、左骁卫上将军、上柱国了,我还求什么官啊我?”杨纶终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来意:“金刚奴,今天下午有一个宴会,希望你能陪我前去参加。”
“什么宴会?都有何人参加?”杨集顿时明白杨纶为何支支吾吾,这宴会的举办地一定是平康坊一般的温柔坊、或是福善坊;虽然说大隋王朝风气开放,逛青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是萧颖等人都在这儿,杨纶当然不好意思说。
杨纶说道:“都是昔日一起读书的良朋好友,此外还有一些着名儒生。以前我们只要闲着,就会聚在一起清谈诗文佳句、钻研经文、构思音韵;后来都进入了仕途、各奔东西,却也书信不断。如今难得碰到了块儿,便有了今天的宴会。”
“不去、不去。”杨集听得脑袋都大了一圈,连连摇头的拒绝了。杨纶的文学文艺造诣极高,先帝在世时,多次广征天下宿儒,集中于大兴,令朝廷官员与天下大儒辨论、给十三经正义,而杨纶每一次都是辩学的主持者。
能与他书信不断的良朋好友、儒生,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学者;而不是那种爆发户嘴脸、附庸风雅的小人。让他杨集去和这些专注深耕经学的学者谈十三经、谈先秦文学,等于是让他跑去丢人现眼。
况且王孝通当年率领一大群名儒去凉州大学辩论之时,被他和刘炫、刘焯、何妥等人狠狠地打了脸的,成了凉州大学成名的垫脚石,若是说他们不怀恨在心,杨集是不信的。他的左右护法如今全都不在身边,若是有人在宴会找上来,且针而对之,岂不是大事不妙?
这种送死的事儿,打死他也不干。
“可是我已经替你报名了啊!”和杨集本人相比,杨纶却是信心十足,他侃侃而谈道:“很多儒生对你仰慕有加,他们都想向你学习学习,而你又才华出众、无所不知,只要你在宴会上大杀四方,便能得到士林认可,正式奠定了大儒的地位。到时候,谁也没有资格说你只会写没有用的诗词。”
杨集已经目瞪口呆,他都快气疯了,断然拒绝:“你想去谈什么文学,自己去了便是,扯上我做什么?不去、我不去。”
“阿郎,我觉得兄长说得对,去吧!”萧颖同样对杨集信心十足,也知道每个领域都喜欢排资论辈,士林也不例外,晚生后辈想要得到士林认可,先要通过长者、资历深者考验;否则的话,你的才学哪怕再好,也得不到士林认同。若是你敢与他们作对,他们就会全方位的封杀你。
刘炫和刘焯、何妥以前就是想要打破这个排资论辈、不做学问的圈子,引领儒学朝着正确方向发展,故而遭到所有宿儒封杀。而这些所谓的宿儒斗才斗他们不过之后,便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然后拼命泼脏水,让他们无法立足。
而杨集的地位远远不是当初的刘炫和刘焯、何妥能比,也不怕别人封杀,如果杨集在辩学之时令那些儒生哑口无言,这对杨集来说,绝对是件利好之事。
杨集哭笑不得的叹息道:“我根本就不懂十三经、先秦文学,你们这不是让我去丢人现眼么?”
“郎君自己都说过分谦虚等于是虚伪。这儿又没外人在,就不要推脱了。”裴淑英也在一旁帮腔。
“兄长,能否带几个朋友过去?”杨集也知推辞不了了,倒不是因为萧颖、裴淑英,而是杨纶的这个坑货的面子必须给,他都报名了,若是不去的话,会影响他们的兄弟情谊。
不过他虽然不怎么懂经义、左右护法也不在洛阳,但是府里还有魏征和刘孝孙、李道玄、房彦藻等人在,这些人的学问都不差,若是辩论起来,至少可以从旁帮腔。
“这个,当然是不行的。”杨纶早就有了准备,否则也不会擅自帮杨集报名了,他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太懂经学,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你在经学上斗不过别人,便和对方论君子六艺里的乐、射、御、数。要是再不行,直接邀请他们比剑术好了。”
“反正精湛的剑术也是正统儒士必备的本事之一,你要是以儒生的身份邀请那些针对你的人比剑,谁打得过你啊?若是别人不接受,说自己不会剑术。就和他们比举鼎,孔圣人都举得起,他们又以正统儒士自居,应该举得了才对,要是比剑比不过、举鼎举不赢,你大可说他们是伪儒好了。总之,就是不能让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