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桦的语气透着怀疑人生的震撼,“我当时也是很震惊了,然后没听完,就被拉走了。”
姜稚妤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
一下子有太多信息塞进她的脑子里,她的心很乱。
姜稚妤有太多话想问姜砚。
原本要一起去吃烤肉,突然又不去了,姜砚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笑着开车回家。
从上车起,姜稚妤就没说过话。
起初姜砚还会努力调节气氛,到后来他一点点变得沉默。
到家后,他站在进屋的门旁看着姜稚妤,漆黑的眼睛里透着茫然和不安。
姜稚妤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歪着头看了姜砚一会,突然说,“妈妈让你后天去看她。”
姜砚愣了下,然后笑嘻嘻的说,“好啊。”
想唬姜砚没唬成功,姜稚妤扯了扯嘴角,“你下次去找妈妈的时候喊上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姜砚还是笑,“没问题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姜稚妤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笑容。
她突然感觉姜砚变得有些陌生,脱离了那个在她手里任由他揉捏的弟弟形象,他身上也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姜稚妤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刚才车上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她生气了,相反,她心底又急又迷茫。
这些年姜砚对她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不明白,自己和姜砚之间为什么会有这种信息和认知的错位。
她觉得背后应该有问题,但还没想明白。
“明天,和我去找郑以桦吃个饭吧。”姜稚妤说。
“不要。”姜砚很小声的说。
这时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空,啪嗒,雨点砸在玻璃上。
窗外霓虹灯亮起,远处城市笼罩在蒙蒙细雨中,五光十色的灯光照昏暗的室内。
雷声一响,姜稚妤还没听清姜砚说了什么,他就抓了把伞跑出去。
回来时他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姜稚妤看到,他怀里抱着“保安”遗落在草坪的玩具。
姜稚妤又重复一遍。
“我不想去,我讨厌他们。”姜砚站在桌边烘干玩具。
“你为什么讨厌郑以桦?”姜稚妤追问。
“不为什么。”
“你有很多事
瞒着我,我是不能知道吗?()”姜稚妤目露愠色,我只是想了解原因,我很害怕。?()”
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驱动她一直探究的深层原因竟然是恐惧,自从半夜被姜砚抑郁而终的噩梦惊醒,恐惧就一直伴随着她。
她看着姜砚长大,四五岁害怕的时候身边只有姜砚可以拥抱,姜砚早就成了她生命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她害怕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姜砚沉默着把烘干好的玩具放回狗窝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一直追问你,很像妈妈?”安静了一会,姜稚妤面无表情的问。
这是姜稚妤很少对外人暴露出来的一面。
郑霏怡抱怨过她性格冷淡,情绪稳定到像是没有情绪,不像别人家的小棉袄那样贴心。
可她很小时候,就在内心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变成妈妈那样的人。
郑霏怡阴晴不定情绪化,她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郑霏怡控制欲越强,她就要边界感清晰到疏远。
这句话把姜砚定在原地。
“我怎么会那样看你呢?”
他终于不再回避姜稚妤的视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表情,像一个人被逼到了墙角,“我没有啊,姐姐,我只是讨厌他们啊。”
“那为什么?”
姜稚妤看着姜砚。
姜砚也看着她,他瞳孔深处轻轻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姜稚妤都要放弃了。
“因为、因为他们总是故意忽视你的痛苦啊!他们其实什么都知道!”姜砚咬着牙,用力得似乎能把牙龈咬出血,“他们每次看到妈妈找个理由对你发泄一顿情绪,都装作没看见。他们以为之后对你好,给你点补偿,就能消除心里的负担了!”
“他们为什么视而不见?冷眼旁观呢?他们以为一点钱就能买断这一切了吗?!我呸!”姜砚大吼。
“所以……你去找了姜学舜。”
“对啊,不就是钱吗?我也能挣啊。”姜砚的音量越来越高,脖颈青筋凸起,“如果一点钱就能买断你和我的人生的话,我可以买啊!”
“那你为什么要主动去找妈妈?她都放过你了。”姜稚妤怔怔的问,“你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你没有责任啊。”
骤然间,姜砚看起来无比清醒,他抓住了姜稚妤的肩膀,认真的说,“姐,我和妈妈多待一会,她就不会找你啊。”
姜稚妤看着眼前一时爆发出骇人目光一时目露期待的姜砚,差点以为姜砚被人换了个灵魂。
她跌跌撞撞往后退,被茶几撞倒后摔在地毯上。
她突然全明白了,包括那个噩梦。
梦里打败姜砚的,不是跌落谷底的事业,而是七年里郑霏怡对他情绪上的索取和控制。
那天深夜姜砚对她低声念叨“我们要怎么办?妈妈生气了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