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
每一个都包装地非常严实,还有木架子保护。
你妈妈问你是什么,你没有和她说。
你去完工作室没有回家,和同学去了毕业旅行。
可能是出于关心,你的妈妈在那天晚上,又回去了工作室。
她从来不知道你在长桥村做木拱桥模型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儿子,爸爸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请你再允许爸爸自私一回。
你的妈妈,原本就接受不了你经常去长桥村。更接受不了你竟然把时间花在做木拱桥的模型上。
她在爸爸的工作室放了一把火,将所有的模型付之一炬。
当爸爸赶到的时候,工作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唯有万安桥模型,因为摆放在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面,只是被熏得有些黑。
你或许是觉得,那个模型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应该特别对待。
巧合的是,那个玻璃柜子,原本就是专门定制了装爸爸自己做的万安桥模型的。
爸爸冲进去抢救模型的时候,被掉落的玻璃把手给弄伤了,而后被送进了医院。
爸爸当时还庆幸,模型只是被熏黑,没有被烧毁。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爸爸连夜让学生把模型和课题给提交了上去。
因为模型被熏过,爸爸受伤也没有仔细看,就以为那个模型是自己做的。
直到爸爸的学生送完模型回来,心有余季地告诉我,幸好我事先做了模型的备份,要不然就来不及提交、也拿不到课题了。
在那一刻,爸爸同时得到了三个消息。
第一,我的手废了。
第二,我亲手做的那个模型学生们在抢救的时候已经毁坏了。
第三,清华的教授也在申请同一个课题,因为没能提交模型,最后被一锤定音。
这所有的信息夹杂在一起,在那个瞬间,摧毁了爸爸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和所有的信念。
那一天,是你高考志愿填报截止的时间。
早早就填报完志愿的你,还开开心心地和同学在外面旅行。
爸爸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唯一逐渐清晰的想法,竟然不是自己的手废了,而是学术上的瑕疵。
我提交了我儿子的模型,如果儿子去了清华,成了另外一个申请课题的教授的学生,那我是不是就是学术造假?
那我是不是一辈子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那我是不是还侵占了我儿子的学术成果?
在这种强烈的意念的驱使下,爸爸抖着废了的手,改掉了你的志愿。
只有把你加到了爸爸的课题里面,只有你成了爸爸的学生,才不算侵占了你的成果,才不会留下学术瑕疵。
爸爸当时脑子被驴给踢了。
爸爸知道,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道歉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爸爸从来没有和你道过歉。
不是不想,是不敢。
你能相信爸爸吗?
爸爸真的不是故意做旧了你的模型,当成是自己的。
你能理解爸爸的胆怯吗?
十几年的努力,只做成了一件事,最后还成了瑕疵。
对不起,大头,是爸爸错了。
站在你的角度,爸爸的的确确是一个为了自己的课题,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
爸爸从来不敢奢望你的原谅。
那天,你说,只要爸爸能给你一个证据,只要能拿出两座万安桥模型,你就会相信爸爸。
爸爸不敢开口问你,提笔写下这封信。
广义吾儿,只留存在照片里的证据,能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