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来的“援军”并没有从正门冲进四行仓库,反而从后门鱼贯而入。
当谢晋元看清了“援军”的真面目:
这真是群和叫花子一样的家伙,但他们是中国人,是中国男人,是中国军人。
在这国之危亡的时刻,每一份力量,哪怕再微薄都是宝贵的。
此刻围攻大门处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因为混乱已经退却,但只退到三十米外安全的堑壕里,等着下一次的进攻的发起。
没了轻武器的射击,缝纫机般的防空炮又匆匆忙忙的叫起来。
让逃回来让战俘们先等着,自己进来省得引起误会听到那些声音皱眉问,
“怎么,鬼子用防空炮对付咱们。”
“可不是,三楼四楼都没法呆人,就只有羊倌炮队还在坚持,伤亡很大。”
诉苦似的叹息,说着还拍了拍了自己身上的灰尘,似乎表示自己在激烈战斗中也出了力般。
“我先去换衣服,给新来的人配防毒面具和钢盔,不缺吧。另外叫军官来把他们领下去,按昨天夜里那样。”
谢晋元没回答,感觉张四行问的纯粹是废话。再怎么说,一天多下来,干掉多少鬼子他心里没数。
不过按特长分配他很赞同,毕竟眼下按特长分配的人干的挺好。扔石头扔的准去的羊倌炮队,枪打得准当神枪手,还有炮手和机枪手,剩下的就当步枪手。
尤其步枪手,多数都补充了他的一营。这时跟在一旁的杨瑞符,替他回答了张四行的问题,
“张先生,钢盔和防毒面具都不缺,毕竟……”
下意识地向大门处望了眼,那儿正是成堆的鬼子尸体。
顺着他目光,当然什么也看不到,都被迷宫的高墙挡着。
“恢复工事,我带回来的人弄了几挺歪把子,安到正对大门的地方,至于高射炮就交给我和神枪手们。”
高射炮交给你和神枪手们,他们根本就打不中。
心中不相信的嘀咕,但谢晋元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张四行做的事情他不理解的地方太多,但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眼下就是想看看,无论神枪手还是大炮都收拾不了的高射炮他能有什么办法。
对此张四行心中从来没有想过。
严格来说,从小在德国生活的经历,早就没有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卑鄙。
是的,就是卑鄙。
事实上问题的根本,是话语权以及利益归属的争夺。
为何是争夺而不是分配。
原因很简单过久的封建统治,无法无天的特权阶级,践踏了社会的评价机制——道德、法律。
直接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依赖狗屁不能的权谋、手腕,为人、处世。
所有的企业家都制造伪劣假冒,所有的市场都是劣币驱逐良劣。
最后结果就是整个社会从上到下的信任危机。
因此尽管目前张四行在详细观察,也没有把握解决被对方高射炮压制的问题,而且这件事在他脑海中无关乎颜面,只有怎么想办法解决问题。
而这就是某位老人家说过的——实事求是!
凭着他和神枪手们,能不能解决被高射炮压制的问题,说真的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问题不解决,扔在那儿是不会自己解决的。
伸手入怀想掏出根烟来,然而可惜的是掏出来的只有空烟盒,跑出去半夜烟早抽完了。
看到这杨瑞符伸手在自己裤兜里掏了掏,直接摸出两包哈德门递给张四行,
“英国人送来的。”
“谢谢”
伸手接过来,张四行叫,
“山冈把两个跑了的英国佬带过来,交给一楼的,让他们这次看好了。”
看到自己手下给张四行准备了烟,谢晋元心中一怔,埋怨自己分发香烟时怎么忘了给张四行留。
又细看了眼,就明白杨瑞符是掏烟掏得快,事实上伸手入兜的可不止杨瑞符一个,好几个军官都伸手进了自己裤兜。
在战场上,一个战神似的军官,是所有战士与军官都会佩服的人。
“谢团长,还是照以前那样,楼顶和一、二层归杂兵营,至于高射炮我上去和神枪手聊聊再说。”
凭良心,张四行不能把楼顶的人称为狙击手,他们还不配。倘若他们会观察风向,适当调整风偏,八百米外的炮兵阵地没理由压不住。
看着张四行离开的背影,以及跟着他的山冈铁次郎,谢晋元脸上的神情一松,瞬间涌起一种所有情况都掌握在手心的安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从昨天夜间的战斗开始,反正现在他感觉一身轻松。转头吩咐杨瑞符,
“叫军官都来,挑人。要是张先生能解决高射炮,那我们就好好收拾小鬼子一顿。”
是啊,只要解决了一直压制四行仓库高射炮火力,那日本人的堑壕体系根本修不起来。
一场战斗下来,陆飞章手下死了十几个,这令他心情极度不爽。
被德械师围剿了那么多次,都没伤亡这么多人:
小鬼子是真狠,几个老战士拼刺刀都拼不过人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