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迷迷糊糊醒来,一阵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
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支起耳朵,倾听附近的动静。当然不是张四行有什么病,无论是谁在战场上连续生活数年,都会是这种反应。
近处很安静,不过远处传来鸡叫声、叱犊声、还有故意声音悠长的如同古老歌谣般的“豆腐勒……豆腐哦……”
这里是“老田”带他们来的村庄,昨天夜里到达时。黑暗的村庄中安静无声,只能在微微天光中,看到村庄剪影般的房屋,和几只狗“汪汪”叫个不停。
因为没几个小时天亮,也就没有打扰村里居民的打算,然后……幸好有足够的汽车,所有士兵就睡在汽车里。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好在万国商团的汽车都带有厚厚的帆布车篷,士兵挤在汽车中依靠彼此的温度,也不算太冷。
昨天夜里,张四行与汉森.劳尔挤在一辆装甲车中。
睁开眼前一伸手……一阵心惊肉跳,老子的衣服呢。
在战场上,无论枪支、武器都会放在伸手可及之处。
如果运气来了,有机会睡在床上,武器装备什么的,照样要放在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地方,而且还是按顺序放好的地方。
昨天夜里虽然没有睡在床上,但装甲车的地板还挺平,两侧的宽宽的座椅,也算是一张床。
而且他心中感谢杂兵营,别看那些到哪挑着担子的娃儿们,别看老烟袋李有田是个老兵油子。但他就是懂得,人就是需要衣食住行。
谁也没注意的情况下,从四行仓库撤退的时候,硬是一人给整了床被子。
不动声色眼睛眯成一条缝,先观察四周。
嗯,怎么有人说日语……
“其实你和你的部下可以加入我们的反战同盟,我们会送你去延安,就是……到了那儿你会远离战场,还能进行学习……”
一个女声传来,大概为了不打扰张四行的声音,说话的人声音轻柔。
不过内容嘛……
“不去”
山冈铁次郎的声音生冷拒绝的干脆决绝,可那个女声根本不为所动继续说,
“我听说,你是被你们的长官俘虏的,还跟他决斗过。山冈先生,我理解您对武士荣誉的……”
“好啦,你的不必再说。武士的,你的不懂,你说的话我没有兴趣。”
听到外面的对话,张四行也有些不爽,这才刚到怎么就开始挖人了。当然分化瓦解这是一贯策略。
大家还不熟,现在就动手未免太早了。
翻身坐起,一眼看到自己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门口处。展开军装时他惊讶的发现,他军装上每一处破处,都被妥帖的补好。
作战中被挂的乱七八糟的军服上,到处是纵横的破洞。看得出来,补衣服的人实在是尽是十分的心力。
只不过在农村,大概也不会有军绿色的线。因为黑线缝合的裂口,令他的M38伞兵套装看起来有点像什么怪兽的皮肤。
“澎……嘎吱……吱吜吜……”
对装甲车的门要求不能太高,另外万国商团那些民兵对武器的保养,实在不怎么样。
门外的谈话声止住,外面的情景映入眼帘。
看起来穿着没有标志的日式军官制服的,原本跪坐在篝火旁的山冈铁次郎弯着腰,
“大人”
轻轻点头,展目看向那个来挖人的女人。
身上穿着村姑稍嫌臃肿的棉袄,扣着顶军帽。头发是不过下巴的从北伐时代流行于军队的“革命头”。裹着绑腿,系一条武装配着把小手枪。
看眉眼是个城里姑娘,只是不知道在农村呆了多久,脸上皮肤稍显粗糙、发黑。
如果在城里打扮下,也算个漂亮姑娘。
看到张四行,立即敬礼,
“长官好。”
随手回了礼正待说话,一旁的山冈铁次郎已经忙碌起来。把篝火上烧开的水倒进一个不知哪型的搪瓷脸盆里,旁边准备了毛巾、肥皂、牙刷、剃刀。
一看这货准备的还真整齐,而且都是全新的东西,估计是他现买的。
伸手摸摸下巴,又摸摸后脑勺。
胡子茬有点扎手,后脑勺上摸起来也有点扎手。没法留的德军通用“榛子头”,在德军中几天就要打理一下,以保持军容风纪。
洗脸、刷牙、剃头和胡子时张四行拒绝了山冈铁次郎的帮忙,他是军官不假,在德军中也有勤务兵的配备,不过他习惯自己动手。
“我的天哪,长官这里是中国,您……”
后起床的号称要给他当勤务兵的汉森.劳尔这货起的比张四行还晚,而且没等洗脸刷牙,看到女人这货立即“嘘”的吹了声口哨。
这时已经开始刮胡子的张四行仰着头,用手摸着下巴,感觉有点掉架,用德语阻止道,
“汉森,这样调戏一个中国姑娘不是好选择,她带着枪呢。另外,下了战场睡醒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啪”的一声磕了下脚后跟,汉森.劳尔高声用德语回答,
“是整理军容风纪。”
回答完后,用手摸着自己脑后的头发,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等张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