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爷的突然离世,带给了人们太多的思考。知情的人都知道,吕大爷是因劳累诱发脑出血而死的。有人假设,假如吕大爷不去担任幸福乐园的管理者,他会超前病故吗?有人说,不会,如果像别的老人一样,天天起来以休闲养老为生,至少他还有十年的生命期。
在处理完吕大爷的后事,吕大娘搬到了吕启东在县委的家,白天在夕阳红上班,换着个的到幸福乐园走走,虽累但很充实,晚上回到儿子家,虽然吕启东和雷声很有孝心,事事关怀备至。吕铜也围着她打转,奶奶奶奶叫得特亲热。但是她总觉得跟晚辈在一起内心有种无法言喻的空落感,时不时眼前总浮现吕大爷的影子,一段时间后,人们发现她明显的消瘦了许多、老了许多。吕启东打算跟母亲好好谈一次,给她的晚年作个完美的设计规划。
那天是吕淑敏的生日,借着这个理由,吕启东在东海渔村订了个席,就他和吕淑敏陪着吕大娘去的。吕大娘知道庆生只是借口,兄妹俩肯定对她有话要说。
落坐后,吕大娘说:“说吧!想说的尽说,直说,不必有顾虑。”
吕淑敏搂着吕大娘的颈脖子说:“妈,你太牛了,察颜观色就知道人家大脑里在想什么。”
吕大娘用手指点了点她腹部:“妈还知道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呢!”
吕淑敏揶揄道:“真的?妈说几条?说对了,我把它掏出来,卖给老板,说不定是道鲜美的海鲜呢!”
吕大娘连呸了几口,嗔道:“你肚里出来的,虫也是你身上的肉。弱肉强食,别乱说,多不吉利。”
吕淑敏突然来了个立正敬礼:“耶塞,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这时,吕启东端了盘水煮龙虾往桌上一搁,说:“妈,这是你的最爱,是我下厨弄的。尝尝,看味道如何?”他夹起一只虾放吕大娘碗里。
吕大娘用手捻起就咬,满嘴的蛋白质。吕淑敏扯一张餐纸,给吕大娘擦拭嘴角。
“都坐下吃吧,顺便说你们想说的、要说的。”吕大娘瞪了吕启东一眼。
吕启东靠着她坐下,似乎感受到了小时候才能感受到的母亲身上的暖流。心底深处不由涌起对伟大母亲的深深敬意。
“妈,你这辈子在儿女心目中的印象是相当牛逼的。”
“儿子,你就会夸妈。妈年轻时是代课老师、生意人,老了就成了老年生活的安排者,普普通通的,哪来什么牛逼。”
“就因为普通,所以才伟大。就说夕阳红的创立,从开始的电脑培训、开网吧,到创办歌舞中心、文艺中心,再到后来的幸福乐园,哪一样不普通,但哪一样都不平凡。你给国家社会解决了大难题,为老年人找到了归宿,找到了欢乐,使老年人老有所托、老有所乐。”
“你就吹吧,儿子。”
“妈,我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
“不光我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呢!是吧,淑敏。”吕启东见吕淑敏双唇蠕动,显然是有话要说。
吕淑敏嘟噜着嘴,带着撒娇的口气说:“妈,女儿觉得你没哥说得那么好。你太偏心啦,对身边人、自己人太没责任心啦!”
这话太吊胃口了,看看,吕大娘马上来了大反应:“哦,说清楚点,要不我觉得冤。”
吕淑敏盯着吕大娘:“妈,我说可以,你得挺住。”
吕大娘唉了一声,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那点小风小浪奈何得了我?”
吕淑敏还是有点顾虑,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说了:“妈,童爷的车祸,爸爸的死亡,你觉得你有责任吗?”
吕大娘怔了一下,脸部一个抽搐,随即脸上挤出一团笑,很痛苦的笑,一行泪水滚出眼眶,顺着脸颊下滑。
吕淑敏内心惊悸,忙说:“妈,对不起,我不该触碰你的痛点。”
吕大娘说:“你问得好,你童爷的伤,你爸爸的死,我是有责的,有大责的。如果我不创办夕阳红,如果我不让童爷和你爸去管理幸福乐园,而让他们像别的老人一样闲下来、静下来,去追求去享受无忧无虑、天伦之乐的老人生活,事情就可以推迟发生或避免发生。”
吕淑敏说:“妈,发生了的就让他过去,没发生的你得想办法不让它发生。”
吕大娘说:“你的意思是童爷和你爸那样的事还会发生?”
吕淑敏说:“完全可能,而且还可能更严重,但是有一种情况可以使危险的发生降到最低。”
吕大娘问:“什么情况?”
吕淑敏望向吕启东:“哥,还是你跟妈说吧!”
吕启东咳了几声,又给吕大娘挟了块大斑鱼,说:“妈,是这么回事,你今年七十五了吧,你夕阳红管理人员平均年龄都七十多了,像童爷都八十五高龄了。这些前辈应该认真考虑自己的养老问题,而不是去服侍别人的养老。我的意思是凡夕阳红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全部退出管理岗位,转岗养老。”
吕大娘兴奋得筷子一甩:“好,不愧是我儿子,和妈想一块了。我早就想退岗,把夕阳红交付给年轻人去打理。”
吕淑敏被母亲甩出的筷子吓了一跳,她按压住扑跳的心,说:“妈,有必要这么激动吗,看把我吓得心都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