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新的一年了,院子里一片漆黑,小孩子是不愿睡觉的,守岁到天明。
这是小孩子一年当中,唯一一次不需要理由的去熬夜,邀几个小伙伴,满村子疯跑着玩。
捡鞭炮,扔进别人的口袋里,扔进冻上的水缸里,扔进粪坑里,还可以插在牛粪里,“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千万别离得太近,要不然可算是遭了殃了。
妇女们聚在一起烧火烤手,红通通的,不觉得冷。
踢沙包的,跳皮筋的,满村子捉迷藏的,藏进竖好的玉米垛里,用身子往里面挤,硬生生挤出一个黑漆漆的洞,那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
藏在里面,可不好找着呢。
有孩子大喊着,快出来,我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们都要回家了。
小孩子的脸皴的不行,红扑扑的,像坏掉的苹果一样,就是不觉得冷,玩的那样开心。
土院子的一间侧房没有亮灯,黑漆漆的。
张国全盘腿坐在床上,白鸽靠在他怀里,身上用被子围起来。
两人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窗外,能看到几颗寒星,还有挂在天边的月牙,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响声。
两人无话,张国全的胸膛还是那么炙热,只是白鸽觉得今夜的张国全似乎有点不一样,心脏跳动的很快。
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没有了时间的存在,两个紧紧依偎的人儿,静静的看,静静的等。
随着村子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接着更多的鞭炮声蔓延开来,汇聚成一团,在黑夜里如隆隆的鼓声一样。
张国全知道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一九八六年的最后一天结束了。
村民们开始下饺子,吃着新年里的第一口饭。
这口饭是必须吃的,哪怕有的人已经睡下,也要起来吃上三两个,因为这是新的一年,一九八七年。
在这新的一年,蔓延起伏的鞭炮声中,黑漆漆的屋子里,散发出阳光味道的被褥上,张国全伸着脑袋,吻住了白鸽。
白鸽的身体立马僵住,她是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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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平台禁文墨,提笔倾尽虎狼词)
张国全跟牛犊子一样,白鸽只觉得生疼生疼的。
夜更深了,鞭炮声小了许多,变成星星点点的碎响,偶尔有狗叫声传来。
天亮了,
炊烟袅袅。
老娘和白鸽一直忙碌到中午,顿顿都有饺子,在幸福的时光里,张国全可算吃了个过瘾。
回去的时候老娘还给带了很多吃的东西,都是白鸽爱吃的,生怕把白鸽饿住。
张国全知道,老娘对白鸽这么好,一方面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另一方面是想让张国全在老丈人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也是一年后,他望着矮矮的坟包,他在想,恰恰是老娘对他这种无私奉献的母爱,才是让他一直保持初心的关键。
回到村东头的时候,院子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张国全并不认识,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坚忍的感觉,他只能这样形容,后来他才知道这不叫坚忍,而是城府。
白鸽惊呼一声:“春牛哥。”
原来他就是赵春牛,张国全冲他微微点头。
是赵春牛把真正害杨雷的人举报出来,才让张国全洗脱嫌疑,不用在看守所里面吃苦,才能让他在过年的最后一天,赶回来和白鸽团圆。
他应该对赵春牛感激,可他对这个人怎么也生不出欢喜的感觉,反正就是不自在。
白鸽没有想太多,热情的招呼赵春牛进屋去坐。
“春牛哥,你怎么来了,屋里坐,本来想着过两天去你家当面道谢呢,要不是你,国全现在可能还回不来呢。”白鸽感激的说道。
赵春牛说:“白鸽妹子,太客气了,身为杨家庄的村民,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
看着白鸽,赵春牛话锋一转说道:“那个白鸽妹子,你先回屋吧,我和国全说几句话。”
白鸽看了一眼张国全,便乖乖的转着轮椅进了厨房。
张国全沉默一会,忽而耸了下肩膀:“春牛哥,还是要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帮助了张国全,要是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说不过去。
“春牛哥,有话你就直说吧。”
他知道赵春牛大年初一专门到访,肯定不是想来听他一句感谢话的。
赵春牛忽然乐了,看着张国全说:“你还真是个直性子啊,我蛮喜欢你的,看来咱俩很合得来。”
“一个村里住着,有机会我会专门拜访的。”张国全不动声色的说。
赵春牛点点头,他欣赏张国全,这样的人一般做事都很极端,是那种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极端,他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但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