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静的,他慢慢和水里的月光融为一体。
最先想到的人是瑶瑶,从瑶瑶走后,他再也没来过这片芦苇荡。
有时候,只是那样远远的看着。
紧接着,他又想起杨雷,大金牙,赵春牛,杨大福,这些人有的还在,有的已经坐了大牢。
不管有人坐牢也好,不管上游的村民截断河水也好,不管四弟最后因此死掉也好,这一切的起因,全然因为杨家庄
为了背后的利益,这些人做出了各种举动,好的,坏的都有。
张国全对他们以前的那种举动,完全理解,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罢了,就像今天的魏光明一样。
但只有瑶瑶,只有瑶瑶的做法,他是不理解的,完全不理解。
后来,他才知道,还是昭阳告诉他的,那时候昭阳都长大了,告诉他说,那叫爱情,为了爱情,做的一切都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
陷入爱情的人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比方说昭阳他自己。
爱情,他不懂,至少现在躺在水里,遥望着夜空时,他是不懂的。
他和白鸽以为的爱情,就是陪伴,互相陪伴在对方的每一天,每一秒里。
不管人世间怎么变化,相互理解,相互携手走完这一生,这就是他理解的爱情。
可长大的昭阳说,大爸,你和妈那不叫爱情,顶多叫过日子,爱情啊,那是轰轰烈烈的,甚至为对方去死都是毫不犹豫的,这才是爱情的真理。
那假如呢,假如他来到杨家庄,没有和老丈人分家,他也就不会来到东地,也就不会想开垦荒地,生出开采河沙的想法,假如不开采河沙,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发生了。
村里人老是说,上一年是个灾年,开采河沙的时候,挖了龙王脉,那老龙王啊,在报复大家伙呢,所以才总死人。
是不是真的挖了龙王脉,现在看来就是胡扯,一切的起因无非是为了
在静静的河水里,他想着这些人,四周是高深的芦苇秸,看上去很是瘆人,可他没觉得有一点儿害怕,比起芦苇荡,他见过的这些人,经历着的这些事才是最可怕的。
站在他们的角度,又无所谓好人和坏人的区分,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就像苏锦城,他也觉得陌生了,魏光明的一切做法明明不合理,苏锦城不还是默认了。
从苏锦城的角度来说,不管中间用了什么手段,只要杨家庄尽快把挖煤的事启动起来,为镇上,县里,乃至市里带来发展,这就足够了。
过程中,牺牲掉一点东西,是不可避免的,谁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那既然每个人都在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时,那他张国全为何不能这样做呢,如果这样做,变成了一个别人以为的“坏人”,张国全想也未尝不可试上一试。
至于怎么让魏光明付出代价,付出多大的代价,张国全微微闭上眼睛,那抹月色紧接着被阻挡在外,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再睁开的时候,月牙还是高高的挂在夜空里,一动不动。
如果带领村民去闹的话,显然没什么用,村民已经在做这件事了,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耽误了进展而已,弄到最后,这对杨家庄来说也不是好事。
必须得想个办法,让魏光明彻底的忌惮起来才行,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能一直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把杨家庄的每个人都耍的团团转,得让他从根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让他对杨家庄忌惮起来,对杨家庄的这片土地忌惮起来。
具体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出来,而且这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能做来的,必须得找个帮手,关于这个帮手,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杨雷。
这样想的时候,他感到身体有点激动,连带着周围的河水也荡起了一波涟漪,向四周散开,消失不见。
也可能是因为水凉的缘故,在岸上还不觉着,一到了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双腿都快没知觉了。
不能再做停留,他赶忙拍打着双臂,激起的水花把河面上月光的倒影弄得粉碎。
他继续往出口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河面上重新平静下来,一轮月牙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出了芦苇荡口,爬到岸上,在河岸边,他低头把身上衣服上的水拧干,刚从水里出来,即使拧干衣服,也是感到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这是泡久了,他想赶紧回到屋,喝一碗热水,祛祛体内的寒气,爬到河沟上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芦苇荡。
静悄悄的,偶尔才会听到有芦苇秸折断的声音。
突然从芦苇荡飞出一只灰色的大鸟,趴到一棵杨树上停了下来。
“咕咕……咕……咕咕咕……”
听那只鸟叫的声音,是一只猫头鹰,张国全本来没太在意,正准备返身回到院子里去。
一股更凄惨的叫声从夜空中传了下来,“咯咯咯……咯咯……”
还是那只猫头鹰发出的,只不过这次是笑着的声音,跟人在笑的时候很像。
一只野鸟能发出人的笑声,张国全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加上刚从水里出来,身体颤抖的程度越来越明显。
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