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城从来没有想过,已经逃走的姜予安会再回来。
他说不出当时的心情是可笑居多,还是怒意居多;
又或者,已经被一种他都无法说出口,从前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感情给包裹。
他说不清,再加之伤口感染,也无暇去思考。
只在后来许多个时候,他会无端想起那个夜晚,在星空银河之下,女人倚靠在洞口前的火堆旁,明明身躯瘦弱不堪,却好像这世上无人能将她击败。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没人会将她踩进尘埃之中。
她望着天空的那轮弯月和星星,无人知晓,她亦是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次日醒来,睁眼依旧是她。
旭日的初阳落在她肩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金光。
自此,不信神佛的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愚蠢的人存在。
他盯着她的背影有一会儿,再次沉沉睡过去。
因为知晓她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甚至会担心他的死亡,于是理所当然地在她身后合上眼眸,享受这片刻的安宁。.Ь.
至于其他的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与此刻的他有什么关系呢?
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有的念头,在山林之中慢慢汲取养分,那些从前并不在意的,从来没有生出过的念头,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疯狂滋生蔓延。
他想,如果这次能够顺利下山,他应该会放过她一次。
但若有缘下次再见,他一定要把她攥在掌心,让她永远也离不开自己。
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傅聿城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么算了。
什么游戏不游戏的,其实也挺无聊的。
可只要一闭上眼,依旧是女人那张平静的面庞,那双透着倔强的双眸……
他像是疯魔了一般。
片刻的忍耐都觉得无比煎熬,只想让那个女人继续守在他身边,像那两天在深山洞穴那般。
让他安心。
也许是伤势过重,又或许是觉得他应该守诺一次。
既然要放过她,那边忍着吧。
直至她的消息从金国祥那边传来。
他找来的禽·兽,他自然知道那姓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不顾及腹部的伤口出了医院,等看到那女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庆幸他来了,还是后悔没有让人把她带走,又或者是憎恨自己来迟了一步。
但傅聿城可以肯定,他承认自己在那时是慌乱的。
是与几年前在国外时,他让人尾随这只绵羊,让他们随意处理这女人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那时他看到那满是鲜血的照片,女人狼狈地躺在雪地里,挣扎着逃离的模样,只是觉得可笑。
而今却是满心的慌乱。
他在担心,她就这样死去。
这也让他心头滋生出来的念头彻底蔓延开。
——他要把人给带走。
计划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开始进行下去。
甚至仿佛老天爷都在帮他。
失去记忆的姜予安显然更像一只绵羊。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矛盾,她满心满眼只剩下他一人。
哪怕她把自己给认错,把他当做那个想象中,在对她好的‘阿行,但总归这种相处方式,并不让他排斥。
甚至让他沉溺其中。
或许是失去许多记忆,她在那段时间生出一种雏鸟情结,过分依赖他。
这更是让他无比受用。
傅聿城想,如果他就是‘阿行,也似乎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至于那位真正的阿行……
反正他也没有做到本身的责任,那不如——让他去死吧。
他故意放出假消息,然后送给他亲爱的弟弟一场绚烂的烟花。
砰——xь.
可真漂亮啊。
一簇簇的,在天空绽放开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晚在江岸边上,应该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照吧。
他们绝对想不到,那场绚烂的烟火,险些葬送了一条人命。
真可惜啊……
没能把他给杀死。
*
回头算盘着一生,尽管不愿意承认,傅聿城仍然觉得在西尔斯城的那四年是他最轻松的时候。
即便时时刻刻被约束着,要在姑娘面前装一个好人。
但不得不承认,在做完一件好事,听着那些不怎么认识的人向自己表达感谢,向自己欢呼的时候。
他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这比起从前他肆意妄为,随心所欲时收获的快乐,要好许多许多。
于是在那一片混乱的土地,他从借机生财到带着ellen他们建设。
虽然没有完全让那块土地变成自己的王国,可划分到他阵营这边地盘,至少那些人脸上的笑容是多了许多许多的。
他出资修学校、修建公路、修建工厂……
在一件件事情完成的同时,恍惚之间明白了许多道理。
那些曾经他嗤之以鼻的规则,那些束缚人行为的条条框框,那些他觉得愚蠢的种种行为……
怎么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