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山我尝不出来,提片、梅片还是分得清的,你讲,为什么这盏茶是梅片?”
这壶茶是华国十大名茶之一的六安瓜片,六安瓜片按照品相,等次不同,价格差别也不小。
谷雨前采的茶,品质最优,被称为“提片”;其后采的都称为“瓜片”。
提片和瓜片区别大有不同,提片数量稀少,因此价格颇高,而瓜片是大宗品,质量一般,就没那个价格了。
至于老太太说的“梅片”,是指梅雨季节采摘下来的茶叶,品质粗老,最为一般,价格和提片天差地别。
成管家一直负责茶叶的采购,按理说不应该分不出区别,老太太是担心他以次充好,贪墨了陆家的经费。
成管家一听,知道瞒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说:
“太奶奶,是您说的庄上要缩减经费,不是办不到,实在是东边拆了西边漏,这茶叶上只能委屈一点,谁知道您一尝就尝出来了。”
俞淑宁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刚才成管家不是刻意隐瞒,是当着李思清的面,怕在外人面前丢份,才假装不知。
只是自己没往那个方面想。
想到这里,她也颇为无奈,道:
“虽说现在确实是能省则省,可过日子,过一天要是一天的样子,怎么能凑合呢?好好的瓜片换成梅片,不如不喝茶好了。”
成管家额头流汗:“您老教训得是。”
“家里还有别的茶吗?”
“没有了,这样的梅片还买了十来罐,您看我是拿去退了?”
俞淑宁皱眉挥了挥手,说:
“那种丢人事就不要做了。既然买了,便讲究喝吧,浪费东西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做。”
教训完了成管家,太奶奶回头对李思清道:“李先生,底下的人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李思清摆手道:“没事的太奶奶,我这人不懂茶,都喝不出什么分别,都是一样好喝。”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得隔着一树的不远处露台,飘过来一阵小提琴声。
“啊,”李思清惊觉,“我那把斯特拉迪瓦里还放在那边的露台上,是谁拉响了我那把琴?”
“是娜娜吧,”太奶奶道,“娜娜回来了。”
斯特拉迪瓦里价值不菲,除了李思清的亲传弟子陆宁娜,应该也没人敢碰他那把琴。
高进良皱眉:“怎么跑去拉琴了?我不是让她一回来,就来见李老师的吗?”
李思清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听听她这段时间的长进。”
那处露台是陆宁娜练琴的场所,离这里不远,中间隔着一排树,影影绰绰能见到有一人在那里拉琴。
“嗯,不错,”才听了一耳朵,李思清马上点头,“这是《巴赫#3: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JX作品。”
顿了顿,又说:“这一首号称小提琴的百科全书,包含小提琴能演奏的所有和弦,甚至还包含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演奏的对位技巧。娜娜几日不见,就敢挑战这样高难度的曲子,很厉害啊。”
在一旁的高进良却暗暗皱起眉头。
不为别的,只为听到了JX这个名字。
和在别处的如日中天不同,在陆家,你很难看到任何有关JX的东西。
毕竟,害陆家衰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JX。
说他是导致陆宁娜的父母双双入狱的元凶也不为过。
陆宁娜怎能演奏这人的曲子?
一旁的太奶奶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闭眼听着。
听了一会儿,李思清微微抬眉,道:“这一段太棒了,娜娜的水平怎么进步得如此之快?”
没有人回答他。不一会儿,飘扬的小提琴声继续飘来,李思清这才发现不对劲。
“不对,这绝对不是娜娜。”
俞老太太这才低声说:“小点声,我早就发现不是陆宁娜了。她昨天在家里练琴,我还听过,完全不是这个水平。”
老太太尽管喜爱孙女,但对自己孙女的斤两心知肚明,这种水平的演奏,她一耳朵都能听出差距来。
李思清听着小提琴声,目光却越来越震颤。
《巴赫#3》精密且严谨,如同一道数学题,有种严格的逻辑美,同时,也相当难以演奏。
即使是最顶级的音乐家,也很难轻易现场挑战演奏《巴赫#3》。
据传说,JX曾在采访中谈到过,当年在金色大厅演奏这首《巴赫#3》时,有两个微小的错音。
要知道,当时在金色大厅为JX担任小提琴演奏的,是世界上现存的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帕尔曼!
并不是帕尔曼水平不够,而是这套小提琴无伴奏组曲太难了,难得不近人情。
帕尔曼的演奏版本,堪称是“原版”了。连原版尚且如此,何况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