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退去,满地苍夷。 何翠枝本跟着众人一起去挖土救人,却突然发现角落有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她连忙喊人来。 片刻后—— 县丞、主薄匆匆赶来,他们看着衣服和皮肤粘连在一起,看不清人样,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证明这人活着的人。 “是县令大人,是大人,你快来看看!”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大夫连忙上前。 然而不过须兒,大夫便摇头:“大人伤势太重……”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众人却明白了未尽之意。 主薄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是王大夫,另外一个昏迷的人。 他咳嗽声都没有断,眼角就流下了泪:“是我,都是为了救我,大人才会如此!” 显然是听到了明县令的情况。 “狗官,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他声音悲痛欲绝,字字泣血。 在众人目光下,一字一句道来:“朝廷派来的官员火烧……从发现出口被堵死后,那些患者就一直把我护在最中心……明县令来救人时,他们让我第一个出去……当时有木架掉落,本是砸向我的,可明县令说他若是好好出去,那狗官不会罢休,生生替我受了啊……” 然而两人好不容易出来,那狗官看到明县令的惨状,一边指挥着人往隔离区浇油,一边要把他重新丢回火海。 明县令嘶吼质问,狗官丁点儿脸皮都不要,说“本来就是逗弄而已”。 他们两人一残一弱,根本不是狗官对手。 若不是后来庆林县民来了,他已经被丢进火海了。 王大夫说到最后,哭到不能自己,狠狠捶打自己。 一阵细小的声音响起:“不怨你,是咳咳……那狗官!” 王大夫顿时一抹眼泪,顾不得难受,连滚带爬的冲向明县令,一个年过几十的人,哭的像个娃娃。 “大人……” 明县令却直直的看向主薄和县丞,声音很弱:“你们两个……咳咳,我有事情交代。” 众人被明县令交代后事的态度吓懵了,可身体反应却极快。 短短半分钟,屋子里只剩下了明县令、主薄、县丞三人。 何翠枝抿着唇,找了个“我去隔离区看看”,打算进房子一趟。 然而话音刚落,王大夫和另外一位大夫就开了口:“我们也去。” 何翠枝顿了一下,她看向王大夫微跛的脚,暂时收敛心思,应好。 然而一到隔离区,那天上落的土堆成的小堆便被推平。 忙碌的人群也只剩下两三只小猫。 三人一喜,以为人都救出来了。 然而去问人后,对方却沉默地把他们领到了一处地方。 入目之处除了正在挖的土坑,便是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以及跪在焦黑尸体处,悲恸大哭的人。 何翠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忍不住问:“没有一个活着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妇人,她怀里抱着个瘦骨嶙峋的娃娃:“没有了。” 回答完何翠枝,妇人就把娃娃放下,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和你爹磕个头,等下就入土了。” 他们这里的习俗,被火烧死的人要立马入土,否则魂魄也会被火烧尽,入不了轮回。 娃娃站在地上,两只眼睛呆愣。 妇人显然习惯,她指着一个尸骨,道:“那个是你爹,最瘦的。” 何翠枝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瘦猴汉子…… 那这娃娃……是囡囡。 她望着跌跌撞撞往朝瘦猴汉子尸骨走去,脸上却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娃娃。 旁边妇人见状,连忙说:“囡囡生来就比别人少了一窍,所以才没啥反应的。” “唉,这娃娃也命苦,因为这被亲父母丢了,瘦猴子捡了她,可现在……” 何翠枝不知怎的,想起了瘦猴汉子说起囡囡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而此时,两人一个长睡不醒,一个…… 她鼻尖的酸楚再也克制不住,眼眶湿润。 他们本可以像寻常一样,做一对平凡而幸福的父女啊! 何翠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