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父皇和母后定会长寿康健,却也不必费心这些事的”。
又问,“这针线是母后在做?”
羊太后心念微动,笑着点头,“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本宫倒是精神大了些,便想着给皇帝做件夏衫。
只本宫老了,两天才绣出一片叶子来,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在夏天到来之前做好”。
皇帝一愣,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忙行礼道,“母后年事已高,实在不宜亲自做这些事,朕的衣裳尽够穿了的”。
羊太后笑道,“皇帝的衣裳尽够穿了,那也都不是为娘的亲自做的。
学皇帝的话,不过是一片心意,肯定是比不上宫中绣娘做的,皇帝不要嫌弃才好”。
皇帝再次俯身长揖,“母后言重了,朕欢喜都来不及,又岂会嫌弃?”
羊太后叹道,“说起来你们兄弟虽然享尽人间富贵尊荣,其实也是不易。
小七从小体弱多病,差点养不大就不提了,就是皇帝你,小来又何尝容易了?
你虽则居嫡长,二皇子却也多才能干,二皇子的母妃更是不知母后得宠多少倍。
小七又太小,根本帮不上忙,事事只能靠你自己。
母后那时候也害怕,只想着你早日成才,别说疼着惯着了,连好脸色都敢给你一个,生怕你生了娇惯懈怠之心,叫母后的妇人之仁给毁了。
好容易熬到你即位,你却也大了,又忙,母后想见你一面都要经过好几道通传,好容易见了又往往只说几句话,你便有事要走。
母后想惯着疼着也没时间没机会了,如今也只能捡着有精力的时候给你做两件衣裳了”。
羊太后说着又是长长一叹,看向皇帝的目光柔和却又布满伤感。
皇帝只觉鼻头发酸,眼眶滚烫,不自觉就跪了下去,“母后恕罪,原是朕不孝,忙于政事,竟是不能时时承欢膝下!”
羊太后忙上前扶起他,故作恼怒嗔道,“自是正事要紧,母后再不明事理,也知道不能因着一己之私误了朝廷大事!
本宫有太子,如今小七也回来了,怎么就非得要你时时陪着了?
可恼的是小七才对,本宫盼了那么多年才将他盼了回来。
他倒好,回来还没待上几个月,为着个假妹妹就又走了,连娘都不要了!”
皇帝忙为宝幢辩解道,“小七是还小,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却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小七到底还是年幼,一个女子而已,喜欢,纳了就是,哪里值得费上那许多功夫?
书也不学了,朕给他安排的差事也不做了,实在是分不清主次轻重!”
羊太后眸光微闪,叹气,“所以还是要皇帝多教教他才好,本宫和你父皇都老了,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这个皇兄了”。
皇帝连声保证,难得的又陪着羊太后说了许久的话,才告辞离开不提。
……
……
两天后,一路飞奔,除了夜间投宿,换马不换人赶路的宝幢终于吩咐暂时停下休息。
羊锦平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爷怎么就舍得停下来了?
话说,他们这么着急赶路到底是去做什么?
羊锦平只是受了羊太后的令,叫他跟着宝幢,保护宝幢的安全,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羊锦平想着,觑了觑宝幢的神色,实在是不敢问出来。
他这个表弟向来温和亲切,他就没见过他不笑的时候。
可这次,两天了,宝幢却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了他?又是不是跟这次出京的目的有关?
算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没必要急着问,触了霉头,都没人给他求情!
“主子,薛姑娘就在前面大约十里远,不如等追上薛姑娘后再一起休整”。
羊锦平愕然,薛姑娘?
是他想的那位薛姑娘吗?虞指挥使的义妹?
如果是她,再想想虞指挥使遇险和他们前行的方向,那就能说得通了。
“不必”。
西柳愣住,想了想到底大着胆子问道,“主子是说不必追上薛姑娘?可我们一路赶来,不就是为了追上薛姑娘吗?”
宝幢声音清淡,“远远跟着就行”。
“是”。
西柳不再多话,羊锦平心中却像猫抓地一样,千里迢迢地追来,怎么事到临头了却反倒要远远跟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羊锦平正心痒着,又有马蹄声隐隐响起,不多会一队劲装骑士就到了跟前,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属下拜见王爷!”
宝幢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之人忙答道,“属下等隶属御林军,皇上特遣属下等前来保护王爷。
并告知王爷,虞指挥使明面上是前往长春赈灾,其实乃是受皇上密旨前往楚庭之地查探海上关卡之事。
此次虞指挥使遇险也是在楚庭附近,并不在松花江”。
宝幢因着想抓虞信的小辫子,遣了武功最好的北芪一路跟着,自也是知道虞信是往楚庭去了。
只虞信一路遭人追杀,他和薛宝宝若是明目张胆而去免不得要惹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