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众人都围着食盒一边吃一边说笑,连伺候的丫头们也都一边吃,一边听王熙凤和薛宝宝说笑话,竟是没一个人发现王夫人来了。
林黛玉听了叹道,“扬州向来以美食闻名,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身子弱,爹娘什么都不敢叫我吃,宝姐姐说的,我竟是一个没吃过”。
薛宝宝立即道,“这个简单,明儿你去梨香院,我给你做。
正好庄子里孝敬上来几只野鸡,甄姐姐说好看,留着养几天赏一赏。
我先给你做一道五香野鸡,鸡杂做一道红烧,你虽则肠胃弱,少吃一些也无妨。
再配一道芙蓉豆腐,主食配扬州名点千层糕,包你好吃”。
甄英莲笑道,“太太你瞧,她倒还记得我喜欢那几只野鸡。
偏偏林妹妹一说想吃,她就要立即杀了做什么五香野鸡、鸡杂的,真真是有了妹妹就忘了姐姐了!”
众人又是大笑,薛太太笑着将甄英莲搂进怀里揉搓着,“好孩子,你妹妹忘了你,妈只疼你。
明儿她们吃什么野鸡、豆腐的,我们娘儿俩去外头吃大酒楼,吃小食,凭她们馋哭了也不带她们!”
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王夫人实在忍不住咳了咳。
众人闻声去看,都是一惊,忙都起身见礼,请王夫人上座。
王夫人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在笑什么,就道,“宝姐儿,你宝玉表弟心眼儿实在,有什么说什么,有冲撞之处,姨妈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你那兄弟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你打他、骂他都使得,只别不理他,否则他总一心一意惦记着,反倒叫你烦恼”。
薛宝宝,“……”
总觉得王夫人在内涵她故意不理会贾宝玉,好吊着他,但是又不太敢确定。
薛太太见薛宝宝不说话,勉强笑道,“小人儿们今天好,明天坏的,姐姐倒是当成个事儿来赔什么礼,岂不是叫宝丫头惶恐?”
薛宝宝就势行礼,说着不敢。
王夫人又道,“我统共也只得这么个孽障,惊心保胆地养到这么大,实在是半点也不敢放松。
宝姐儿,你就当是孝顺姨妈,平日也多亲近亲近你宝兄弟,有什么新奇好吃的也记得给他一点,叫他高兴高兴,日后他自然记得你的好”。
薛宝宝,“……”
所以,就是开一张“日后他自然记得你的好”的空头支票,让她陪着她儿子玩,给她儿子做好吃的,还要哄她儿子高兴的意思呗!
这是把她当成袭人、晴雯等专门陪贾宝玉玩的副小姐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不要体面的吗?
薛宝宝假笑,“姨妈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我们再是嫡表至亲,总是大了,倒是不好亲近的。
再说,我们不过也是来姨妈家暂住,等我们家的宅子修好了,保不得今天还是明天就要回家去了,想亲近也是不行的”。
薛宝宝说话时,王熙凤一个劲地在背后拉扯她,她只装作没发觉,坚持将自己的话说完,又去看薛太太,“太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么好的机会,她还不趁机怂恿薛太太搬走,她那满园子的药材、菜果指着谁伺候?
王熙凤实在是佩服这个姑娘的胆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就是性子如此,不等薛太太答应,就急急打岔,“时候不早了,老太太那边怕是要传饭了,我们这就去吧,免得叫老太太等”。
薛宝宝一笑,也没有盯着说。
她却也不是勇,薛太太总是指望着贾府照拂,却不知道贾府到底照不照拂薛蟠,并不是后宅妇人能决定的,更不是王夫人能决定的,看的是形势,是利益。
薛蟠自己若是不立起来,人家又凭什么照拂你?
若薛蟠真闯了什么祸,王夫人定然是第一个躲得远远的。
她就算再巴结着王夫人,真到了生死关头,王夫人也绝不会损失自己的利益来“照拂”她!
当年薛宝宝在看红楼时,最不喜欢的就是王夫人,整天摆出个菩萨的样子,利用王熙凤为她冲锋陷阵,为她得罪人,为她搂钱。
却又蠢又毒,连王熙凤都能放弃、甚至在王熙凤最艰难的时候插她一刀,这样一个人,巴结她,有用?
这个话题就这么抹了过去,众人由丫鬟婆子伺候着去贾母的住处吃饭。
饭后,贾母叮嘱薛太太道,“我年纪大了,最是喜欢活泼讨喜的年轻姑娘,真真姨太太会调教人,教得甄丫头和宝丫头都这般出挑,以后都往我这里来玩才好”。
薛太太免不得应了。
贾母饭后有午歇的习惯,就叮嘱薛太太自便,不用拘着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去玩耍。
薛太太虽然看出薛宝宝不愿,却还是叮嘱她和姐妹一起去玩,又叮嘱甄英莲看着些。
她到底还是气弱,不敢得罪荣国府。
薛宝宝就和甄英莲留了下来,贾宝玉明显受了打击,整个下午都呆呆闷闷的,大多站在一旁看女孩儿玩闹说笑,一下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薛宝宝谢绝了探春留饭的邀请,赶在吃饭前回了梨香院。
不多会,薛蟠也回来了,一家人吃过饭后,照样坐在一起喝茶,薛宝宝挥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