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信立住脚步,俯身行礼。
甄太太忙还礼叫了声大爷,大着胆子问道,“大爷,我听太太说,太太托你去打听那位单公子了?”
虞信虽有点奇怪她竟然亲自来问自己,而不是问薛太太,却还是礼貌答道,“是,我遣人打听了那位单公子和单家在街坊邻居里的口碑,又去见了那位单公子一面”。
甄太太眼眶顿时就湿了,虞信竟然还亲自去见那位单公子了,可见是十分上心的。
这样一个长相能耐出众,又彬彬有礼,待人至诚的少年郎,就是她见了也不免喜欢,又何况——
“单家的确如凤妹妹所说家资颇丰,行事厚道,那位单公子品行端方,生得也不错。
教过他的先生都说,不出意外明年定是能中举的,只性子软了些”。
虞信说到这顿住声音,在他看来,男人么,长相家世什么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第一要看品行,第二要看能耐,第三就要看性格,不说性格多么好,至少要果断有主见,不能一味地软。
只薛太太明显和他看法不一样,听说那位单公子性子温软,反倒十分高兴,觉得性子软的男人不会苛待妻子。
虞信跟这些古人的代沟说是马里亚纳海沟都不夸张,完全搞不懂薛太太在高兴什么,但她既然这样说,他也就这样听了。
果然,甄太太听了也高兴道,“性子软和些好,不会欺负英莲”。
虞信,“……”
所以,古代女人挑夫婿,最重要的就是不受欺负?
要这样说,宝宝必须嫁给他!
“那,在大爷看来,这门亲事怎么样?”
虞信想了想,道,“太太觉得好”。
他本以为话说到这里,甄太太就不会再说了,不想甄太太竟又追问道,“那大爷觉得呢?”
毕竟事关一个女孩儿的终生,还是一个苦命女孩儿的终身,还是宝宝闺蜜的终身,虞信默了默,到底还是选择了说真话,“不怎么样,大男人脾气软和,却不能性子软和,能成什么事?”
甄太太愣了愣,俯身行礼,“多谢大爷告知”。
虞信松了口气,忙还礼走了。
老天,跟这些古代的内宅女人们打交道比跟人打架还累!
如果说甄太太在见到虞信前,还担心错过这门亲事,以后找不到更好的,见过虞信后,她就再没了迟疑。
跟薛太太和自己的看法比起来,她更相信虞信的判断。
果然,她将虞信的话一转述,薛太太就迟疑了,半晌道,“既是信哥儿这般说,那就不必再议了,那单家的门第也的确是低了点”。
她说着便遣人去贾府告知王熙凤,叮嘱她再帮忙相看。
甄太太又问,“大爷怎么这时候还在家?”
“他一大早去林府接了黛玉过来,正好得了单家的消息,便来告诉了我一声。
对了,英莲说头疼,今天可好些了?刚刚黛玉还说要和宝姐儿一起去看她呢”。
甄太太忙道,“却不是头疼,就是女儿家的事,她怕羞,不肯叫我说实话。
怕也是不愿叫姐妹们去看她的,我这就去和宝姐儿她们说一声”。
薛太太了然,“小姑娘面皮薄,也是正常,你就不必两头跑了,我遣个丫头去跑一趟。
宝姐儿的及笄礼眼看就要到了,我想给她做几套新衣裳,布庄的掌柜马上就到,正好你给我参详参详”。
……
……
薛太太忙着薛宝宝的及笄礼时,孙小圣成功回到宝幢身边,满满一荷包零嘴被它吃得只剩最后一颗樱桃蜜饯了。
宝幢嫌弃地扫了一眼孙小圣的爪子,拈起那颗樱桃蜜饯,半晌才鼓起勇气塞进了口中。
伴着蜜饯的香甜味道,他打开了机关匣子,看到了里面的蒲公英种子。
蒲公英也可入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蒲公英啊!
宝幢轻声笑了起来,他送她牡丹种子,她竟然回他蒲公英!
这是要和他像蒲公英一样随风各散往天涯吗?
宝幢气得一把将机关匣子倒了过来,蒲公英种子顿时洒了下来,落入厚厚的地毯中,消失不见。
宝幢又倒了倒,却没有意想中的纸条掉下来,他不信邪地将机关匣子又倒回来,果然,里面根本没有回信!
她竟然不回信!
他都明确问了她一个问题了,她竟然还不回信!
一股激烈的情绪在胸腔中奔腾汹涌,宝幢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生气了。
就像那天,她对他说,她没有办法接受他的礼物,会受到母亲和兄长的盘问时,他胸口蒸腾着的陌生情绪。
那时候,因为她就在他面前,他还能如常地微笑。
这时候,他却是恨不得立即冲到她面前,质问她,再,再将她绑回神农山!
你不想也不行!
宝幢正发着狠,外面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几乎是本能地,他又恢复了平日宝相庄严,拈花微笑的模样,将机关匣子塞进袖中,拢了拢衣裳,前去迎驾。
大萧的皇帝看着不过四十左右,眉眼间与宝幢有三分相似。
就这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