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当然听得出来,鹰隼的话并非夸赞,而是讽刺。 在枭雄的眼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利弊得失,如果大局需要,好像任何人都可以牺牲掉。 可是,凭什么为了大的就能牺牲小的?如若这样,那世间的公平正义何在? 杰森就是枭雄的典范,当初他下令残害倪秋的父母,真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愤吗? 恐怕更多是为了安稳内部,毕竟文森特伤残、里森惨死,他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但无论有多少苦衷和借口,都不能改变罪恶的事实。 眼下的情形如出一辙。 虽然洛克暗杀了西尼尔族长不算无辜,但毕竟是这场纷争的局外人,不该作为牺牲品对待,更何况他还是鹰隼的朋友。 如果倪秋以此为筹码谋求算计,那和杰森、安迪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必将越陷越深,更会寒了鹰隼的心。 通话无疾而终。 倪秋站在窗前沉默良久,香烟在他的指尖一根根殆尽。 他忽然发现,如果一个人在仇恨中生活太久,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学习仇人的招数。而这种心态的转变,也足以让人面目全非。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布鲁叼着一块面包闯了进来,像个怨 妇似的埋怨道。 “基地食堂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不过是在射击室里打枪忘了时间,他们就以错过饭点为由把我打发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来瓶红酒也好啊!” “布鲁,阔别数年,你觉得我的变化大吗?” 感受到倪秋低落的情绪,布鲁也收起了玩世不恭,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有些方面变化不大,比如……你还是那么聪明、那么果敢、那么喜欢冒险……” “但有些方面变化特别大,你以前可是猎人学校的开心果啊,越是生死时刻就越喜欢开玩笑,但现在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否则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想聊聊吗?我现在刚好有时间。” 倪秋苦笑着摇摇头,再次点燃了一支烟,叹声喃喃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你能说英文吗?或者像在委内瑞拉一样说西班牙语,我听不懂汉语。” “你不需要懂,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倪秋转过身清空思绪,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万美金丢给布鲁,又说道。 “发了工资记得还我,虽然我们关系匪浅,但是佣兵团的规矩不能乱,你 应该也不需要我的施舍。” “放心吧,我现在的工资和你一样多,以后肯定不缺钱了。” 倪秋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问道:“安东应该给你安排了工作吧?你有什么意见吗?” 布鲁停下数钱的动作,叹声说道:“他让我组建一支精锐特勤队,但我觉得可行性不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去叙利亚。” “叙利亚你就别去了,那里不需要特战高手。你还是在驻训基地选拔精锐吧,如果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特勤队,那以后就可以执行一些高难度的任务了。” “驻训基地在哪里?受训的新兵又在哪里?” “过两天跟我去摩洛哥,具体细节以后再聊,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喝两杯吧。” “哪里有酒?食堂都关门了。” “那你就小看我了……” 倪秋拿起桌案上的对讲机喊了两声,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清闲已久的厨师深夜上岗,准备了一桌正宗的当地菜。 刚把酒打开,在外忙碌的扎卡也回来了。 三个人对此次营救任务进行了深刻总结,一不小心就聊到了凌晨,然后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 太阳照常升起,追悼会按时举行。 虽然 遇难的三个兄弟都是刚刚加入不久的新兵,但毕竟都出自勃朗宁的训练营,还是有不少相熟的战友从各个战区赶回来。 这算是TNT不成文的规定了,离开值守岗位固然不妥,但情义无价。只要有心来参加,战区负责人都不会刻意阻止。 基地后方的围墙外专门开辟出一片草坪作为墓地,尽管大部分佣兵遇难后都有家属收殓,但还是会设立衣冠冢,以托哀思。 现如今,墓碑已经连成一片。 倪秋每次回总部都会在这里矗立很久,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正的静下心来,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埋葬在这里的没有英雄,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可怜人。他们怀揣着对现实的不公和愤慨,试图用一条烂命改变些什么,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