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说道:“你这般安排倒是也有道理,只不过下面那些人的手段没那么干净,曹大郎君未必见识过那些,刚开始去时您还是寻个人陪着,别叫他吃了大亏。”
曹德江点头:“这个老夫知道。”
他是想要拿着歙州那些人当磨刀石练他家的刀,又不是想要将刀掰断弄折了。
让人陪着全当底牌,若非遇到生死危机一切都靠他自己,但若真有什么大麻烦时,也不至于叫人坑了性命危及曹家。
或许是有萧厌主动搭话,见他跟他们说话时也没有平日里外间传言的乖戾,且对曹家也十分友好,曹家几人都是放松下来,桌上恢复了之前的自在。
傅来庆问:“定国公,歙州那边官场上的人都很厉害吗?”
萧厌笑了声:“就那么大一块肥肉,无数人想要去抢,若是不厉害些怎么能占着头彩?”
“京中因为是天子脚下,朝中势力早就划分,所以官员之间彼此行事还会讲些规矩,有些手段也不敢太过,但是歙州却不一样,有利益在前吊着,人人都想争抢更高的位置。”
见桌上几人都仔细听着,萧厌说道:
“歙州当初有不少官职较高的人都是来历不正,这次朝中清洗之后空缺出来的也大多都是实权之位,那边本地的官员,还有一些任职多年的老人,谁都不会放过上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朝中这次清算旧案,杀的抓的只是直接参与当年赈灾之事的人,但是他们既然能在歙州任职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有人上禀,且歙州官场也从未传出那些以匪充官之事,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曹家四郎低声道:“其他那些人也不干净?”
萧厌说道:“不错,除了主谋,剩下那些人也并不无辜。”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插手那些事情,但这些人既然能在陆家和那些主谋手下安然任职,甚至多年不曾生出变动,要么是他们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收了好处闭了嘴。”
“这世家只有利益相同,才能让不相干的人全然融洽,一致对外。”
萧厌说话间看向曹家大郎:“曹公让你去歙州,哪怕只是从小官做起,可你一旦想要朝上爬必然就会拦了别人的路,除非你能跟那些人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否则起了冲突是早晚的事情。”
“你身后有曹家,他们必然忌惮,也会疑心你是替御史台去查什么,无论是为着利益还是为了他们自身安危,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拦着你或者是拉你下水,而他们能用的手段也远超你想象。”
萧厌声音清浅,说出的话却是让人通体生寒。
“比如,他们会推一个人佯装与其他人不和,处处遭人责难没有容身之处,借此让你以为那人与其他人不同跟其交好,待你将人视为挚友,再借口朋友之间往来将不该拿的东西送入你手中,借此将你和你身后曹家拖入浑水。”
“再比如,用些手段孤立你之后,再留个间隙让你钻进去,让你自以为有机会能对付他们,实则却中了算计被人利用。”
“这些都还是比较斯文的手段,若有那些心更脏的,直接找个女子做局污你名声,一夜风流之后吊死在府衙门前,或是揣着孩子闹上京城,别说你的前途,就连曹家都得因你拖累。”
曹家大郎脸都青了。
傅来庆他们更是张大了嘴满眼震惊。
还能这么干的?!
只要一想想萧厌口中那情况出现在眼前,他们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萧厌记得曹德江对他的恩情,自然也愿意照拂曹家晚辈。
他不吝将人心险恶告诉这些从小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官宦子弟,只是他的话对于曹家这些个人来说却是冲击至极。
萧厌夹了一筷子青菜落在碗里:“什么时候不要小瞧了人性,利益面前有些人的手段能够比这还肮脏百倍,所以去了歙州之后,万事都要小心,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傅来庆扭头满是同情的看着自家大表哥。
曹家大郎则是小脸僵青的点点头:“多谢定国公提点。”
……
从曹家离开的时候,曹家那些人对萧厌态度已然是十分亲近,先前还曾瞧不上萧厌的曹家四郎反而缠着他问了许多官场上的事情,对他一口一个“萧大哥”的叫了起来。
萧厌也没让他改口,反而与他们说了许多。
等离开时,连曹德江的长子看着萧厌时也透出几分亲近。
马车上曹德江看着萧厌:“你倒是有本事,能让这几个孩子对你服服帖帖。”
萧厌扬唇:“不是您老故意让他们与我亲近的吗,我总不能给您丢脸。”
官场上的那些个事情,他知道,曹德江自然也清楚,萧厌看得出来他不过是想要借机让曹家晚辈跟他亲近。
曹德江笑道:“就属你猴精。”
傅来庆钻进马车的时候,二人已经止了刚才话题,但脸上都带着浅笑。
傅来庆好奇:“萧大哥去我们府上做什么?”
萧厌说道:“去寻傅老夫人。”
祖母?
傅来庆疑惑更重,曹德江解释了句:“先前宫中虽然赐婚,但他与祥宁郡主大婚得先走三书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