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以手遮面,避视赫月。 赫月听其谈吐柔雅,礼度周全,又无南地土音,竟不似乡野之民,心中益起疑窦,再三问之,女怪乃伏地曰:“今量隐瞒真人不得,亦有所请,便与真人说之。我本乃中土坔池人士,是为姬姓赩氏之女。” 赫月闻之,悚然动容,曰:“原来你为前黎后族之人,何故成得今日模样?” 女怪答曰:“先朝黎抗王好涉巫邪,亦迫宗亲外戚从之。其时我尚年幼,选入长生台为祭,初服虺丹,便闻豳师攻入,乃被携回宫中,与众宗室共焚。幸得天意怜悯,吹来奇风送至此间,方得活命。其后本意安居此地,了却残生,孰知百载既过,竟得不老。村人视为妖邪,便遭驱逐,在此山间独居。后有一少郎迷途至此,与我结好,才生此二女。她二人方足满月,其父便生奇疾而去,我亦骨痛钻心,貌渐非人。每逢圆月,便感心悸失力,每岁益剧,酷似其父之疾。” 赫月心甚悯之,试以神观其体,却是死气郁结,状若僵尸,无法可治。有心携其赴往青都求治,女怪却自不肯,俯首拜曰:“今既如此,早无生念。唯是二女尚幼,不忍弃之。但请真人收在左右,好得照拂。”便将二童推将出来。赫月逐一观之,竟觉根骨绝佳,不逊己与昊阳,心中顿起怜才之念,劝曰:“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回宫,教养女儿。” 女怪本是不肯,但因赫月执意,终是随其折归南海,入得宫中。其后日渐虚孱,虽得赫月百方相治,终是期年病逝,葬于神宫桑下。临去以前,呼来二女,又谓赫月曰:“往日在野,未得取名,今后既从修道,当舍旧姓。请真人名之。” 赫月曰:“本是你出,不必强舍。”沉吟少时,见得二女靡颜曼态,光润玉容,并立榻前,直如明镜内外,心中顿起一念,曰:“既是如此,阿姊名作‘玲姬’,阿妹名作‘珑姬’。“ 二女领名而拜。其母闻之亦慰,是夜含笑而去。二姬失得亲母,自从拜在赫月门下,收作关门徒儿。修道三年,皆能翻云覆雨、踏火焚云,及至十年,宫中侍者无可敌者;年未及三十,已至炼气大成,将临化神境界。纵如赫月之资,未闻如此神速,心中既喜且忧。是岁携得二姬,共赴青都,求见掌教郁离真人,告曰:“今收二亲传弟子,乃在南海野岛长大,不知世上规矩。故请托在掌教师侄门下,以授道律正统。” 郁离应曰:“善。”便将二姬寄在山中抚养。其时二姬年近三十,但因修道有成,仍作童子容貌,不谙凡尘,终日嬉游山间,与宫中寄客交好。如是十年,赫月乃归领之,又请郁离曰:“师侄今既执掌教务,当得金水鉴用法。请试为推演,以知二徒命数。” 郁离真人曰:“善。”便入乾天殿中观鉴,半日遣童子出,告赫月曰:“二玉共一绦,焰心无双成。” 赫曰闻之,心益愁闷,乃携二姬归岛,授其诸般神通变化。暗窥二徒平日表现,坐卧不离,亲密无间,情极亲昵。偶有互扮嬉戏之举,宫人皆不能辨。每逢寿岁,则互作贺语,折作青鹤,悬于青桑之枝。 及至二姬百岁之年,赫月自知元寿将近,欲合天道,乃闭红浥殿,坐生死关。其虽倾力一搏,奈何当年先得金乌真火之害,复在墟下损得真元,及至爱徒遭害,终至根基动摇,功败垂成。关中坐得十载,终知合道无望,便呼二姬来见。待到殿中,皆作二八少女,拜在身前,齐问安好。 赫月定目凝神,细观二徒。只见得羽发纤颈,曲黛清瞳,瑰姿烟态,样样成双。珊磲盘花绕垂髻,珠贝结佩缠光足,虽皆岛民打扮,胜却豪门金翠。 再观各自不同。乃见玲姬服白,纤似飞雪璇花;珑姬服红,灼如丹焰朱火。又思二姬平日举止,心曰:“玲性柔,珑性烈。玲喜静和,珑好孤远。玲亲凡民,珑疏尘心。” 赫月比较来去,心觉二徒皆有可取,一时难定主意。思虑良久,乃命曰:“你二人且出宫取,西归陆上,寻一合意之物,归来同我述之。切记二人分道,不可互通声气。”便以一日为限,静待二徒归返。 待至月起时分,珑姬先至,玲姬后归,各在袖中藏物。命取观之,皆为陆上新花,相视而笑。再看其类,则珑姬取一白梅,玲姬取一朱桃,各自盛开,料非同地折来。 赫月见此,先谓珑姬曰:“何故折梅?” 珑姬即作一歌曰: “寒天苦地发高韵,冰刀霜刃凿素心。 守得幽淡香自远,忍来寂寞意更矜。 九九归元繁化简,岁岁迟开慢胜勤。 但藏灵台真性在,独枝寒玉越渊云。” 赫月听罢,又谓玲姬曰:“何故折桃?” 玲姬亦作一歌曰: “雨化庚泥风抚柳,日消霜雪电斩棘。 山径拔生绝艳客,乡垄添开吉缘司。 万物始化三三念,森罗萌动生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