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不出声地盯着身后的人。他盯得太久,甚至暂时忽略了身前那个有着重大身世问题的女孩。 “你看什么?”荆璜说,脸上还是那么冷若冰霜。 罗彬瀚连声否认自己在看任何东西,同时往旁边挪了一步。就像一条缝在他脚底的影子,荆璜也跟着往旁边飘动。那是种十分低调的影子式的飘动,脚尖和脚跟都不曾挪动一下,阿萨巴姆也不见得能干得更好。 那也许是某种误会,因此罗彬瀚继续往旁边走了两小步,几乎紧贴在了边缘座席的扶手上。荆璜光从肢体的动作来看确实一动不动,可当他停步时,那比他矮小得多的海盗头子依旧严严实实地躲藏在他那并不算宽阔的身躯阴影里。 这下罗彬瀚不再认为这是个心理错觉,亦或者双方行动上的偶然巧合了。他清了清喉咙问:“你站我后头干嘛?” “不管你的事。”荆璜说。 “有人在叫你的名字,”罗彬瀚指出道,“你不觉得面对面说话方便点?” 对于这个合情合理的建议,荆璜表现得完全无动于衷。他依旧牢牢地钉在原地,用毫不动摇的声音说:“我就站这儿。” 那态度一时间确实迷惑了罗彬瀚,叫他摸不准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当他纳闷时雅莱丽伽已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对这场面一点负担也没有,甚至好像没在意荆璜的隐匿,而是姿态迷人地坐到靠近过道的席位上,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观察一切。 罗彬瀚窃以为她作为寂静号的船副,本应是处在一个需要对眼前场面提供解释的立场。这女人自己显然不这样想。因此他主动瞪向她,用视线提醒她履行职责。 雅莱丽伽朝他望了过来,尤其着意他的左手。罗彬瀚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出点什么。 “我找了个新帮手。”雅莱丽伽说,“以防途中发生意外。” “这帮手可有点眼熟。”罗彬瀚委婉地暗示道。没有迹象说明雅莱丽伽去过梨海市,但他不太相信她对周妤一无所知。他等待了一会儿,没能从她那儿得到更多提示,只好转回头去瞧对面的女孩。此时那女孩也正充满压迫力地凝视着他——准确地说,他认为她是在凝视自己的身后。那目光里带有显而易见的不满,然而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惊讶,或任何在他预想中周妤会表现出来的复杂情绪。 事实上那女孩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认识他,而当罗彬瀚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面对面打量她时,也很快发现她和周妤即便在外貌上也有许多差别。她的发色与站姿,以及一些令罗彬瀚困惑的、关于体态方面的轻微异样,尽管在一张静态的画面上难以显露,可当她本人站在面前时,这些差异便以一种朦胧的直觉形式呈现出来。 罗彬瀚没法把它们全部指出来,但却能笼统地总结出它们的暗示:相比周妤,这女孩的年龄似乎更轻,而心智却更老,且带着一种异于他老家血统的异族特征。那难以言明的特征尤其显现在她的双眼上,以至于罗彬瀚竟在她的目光下感到隐隐恐惧。那或许也只是她的视线压迫力所导致的幻觉,因为一旦他不去看这女孩的眼睛,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脸、手脚或整体轮廓,那种不安便烟消云散。相反他感到眼前这个人是绝对安全而可靠的,稳固得就像山岳或磐石。考虑到她那并不超常的体型,这种想要依赖的印象实在和恐惧她一样毫无由来。 当他接收了这些本能给他的矛盾反馈时,他的直觉先于愿望得出结论——她不是周妤。不是一个因经历重大变故而丧失记忆和性格连贯性的人。哪怕这具躯壳真的曾属于他那位古怪的女性朋友,那么如今居住其中的也已是另一个灵魂了。 罗彬瀚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独自吸收和接受这个答案,掂量它是否真是自己想要的。而局势的发展却不因他的心事而停顿。那女孩实际上只等待了很短的一会儿,随后便把腰上的手放下去了。她又开始用那种独特的、充满紧绷感的语调说话。 “荆璜,站出来面对我。难道你觉得这样我就不能动手了吗?” “你动啊。”站在罗彬瀚身后的人说。 罗彬瀚忍不住回头瞧了瞧。他甚至没能在第一眼立刻找到目标,并非因为荆璜已离开他的身体遮蔽,相反那海贼头子和他靠得更近了,只差没把头埋进他的外套里。是的,过去也曾有人以这样的姿势寻求他的庇护,但那是在一场小学时代的老鹰捉小鸡游戏里。当海盗头子保持这样一个姿势时,他口中所有的冷酷言辞和土匪架势都变得无济于事。 罗彬瀚保持着神色不动。他压低声音,尽量用他认为只有荆璜能听到的声线说:“你这可有点离谱。” 他没指望收到任何回应,除非是那歹徒在背后悄悄踢他的屁股。结果荆璜没这么干,而是贴着他低声说:“你应付她。” “……啥玩意儿?” “你应付她。”荆璜重复道,说得再清楚也没有。而如果罗彬瀚这时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