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拿了包花生。他回到“枪花”,把吐司面包丢到安东尼面前。 “我有个亲戚死在了酒桌上的。”他在安东尼开口前说,“空腹喝了半斤白酒,然后酸中毒死了。我可不想碰上命案。” 安东尼不再反对了。他相当麻木地吞咽面包。罗彬瀚则无聊地剥起花生,揣测这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鬼魂吗?”对方忽然问。 罗彬瀚瞟了他一眼。“会半夜站在床头看你的那种?” “你遇到过?” “那倒没有。不过你要是去网上找个灵异视频,底下的评论都爱讲这种故事。” 安东尼的脸颊鼓动了一下,看上去多少有点失望。“你身边的人呢?”他依然犹豫着问道,“任何你信得过的,不会向你撒谎的人?他们中有谁见到过鬼魂吗?” “我不记得有谁见过。”罗彬瀚说。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会是空穴来风。“怎么了?你撞见鬼了?” 安东尼看起来犹豫不决。“你不会信的……连我自己也不信。” “我以前不信的事情可多着呢。”罗彬瀚无所谓地说,“现在我什么都能接受。你要是告诉我你被一群苍蝇人劫持了都行。” “没差多少。” 这下罗彬瀚着实感到惊奇了。他仔细打量这个红头发的外国人,想看出他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被宇宙条子出警。“你真的被劫持了?” “我的程序被人劫持了。”安东尼说。 罗彬瀚搓着花生种皮的手顿住了。他和对方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秒。“去下个杀毒软件怎么样?” “不,不是那么回事。”安东尼焦躁地说,他似乎不知该怎么解释。罗彬瀚瞧了瞧他的手指,发觉这人的指甲尽管很短,边缘却很不平整,没准有啃指甲的习惯。而且他这一次出现时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拿。 “你的电脑呢?”他问道。 “送修去了。” “坏了?你不能自己修?” 也许是看在面包的份上,安东尼没冲他皱眉,只是说:“你明白我只是个写代码的吧?” “我有时会叫信息部搞网页的人来帮我修电脑。”罗彬瀚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只写代码,反正最后电脑能用就行。” “他们会恨你的。”安东尼说,“他们真的会恨你的。” 罗彬瀚不以为然。工科生的恨意固然可虑,可是财务们的改锥也未尝不利。更别说他自己都在偷偷跟周雨讲财产继承权与刹车失灵的段子。 “咱们还是谈谈你那台闹鬼的电脑吧。”他很是豁达地说,“电脑上出现了鬼脸?把你的程序图标全都变成熊猫?” “那是病毒。我分得清一个问题是不是病毒导致的,好吧?” “真的吗?如果它是一种特别新的病毒呢?” 话题聊到这会儿,安东尼·肯特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活力,也可能是被外行人的蠢话气的。他默默抓紧吐司面包的袋子,把它团成一个实心球。 “我有个前女友。”他深吸了口气说,“我跟你提过的。” “是啊。你们分手得挺突然的。” “我一直在想原因。” 罗彬瀚耸耸肩。他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是世上所有的分手归根究底都是不适合。“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你找到原因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里总得有个原因吧?我可没有说我不接受分手,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罗彬瀚不再反驳了。他把剥好的花生米分了一半给对方,然后安安分分地给自己灌啤酒。他心想自己的梦幻之夜竟然要以听别人的感情八卦来结束,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时不时琢磨这个问题。”安东尼说,“我问过她,短信,电话,邮件,账户私信,她什么都不回复。如果她直接给一个答案我就能解脱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 “她说我们不合适。” “哦。”罗彬瀚说,“你还是觉得不满意?” “那不是真的理由。” 罗彬瀚短暂地走了一下神。他想到了网上流传的说法——真正的恋爱专家是那些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这句话可能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有种超脱的感觉。他俨然是一位得道高僧,以一双无情慧眼看穿了眼前这个落魄青年的红尘迷障。 “那不是真的理由!”安东尼重复道,仿佛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行,行。”罗彬瀚说。他桌前堆起一座花生壳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