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寻竹表情一片空白。
他看着隐隐要冒出寒光的手杖,又看着完全就是“一言不合”就要创造血案的姜北栖,脑子都被这种过于强烈的情感给烧糊了。
鹿寻竹:……我有这么重要?
“嗯?”姜北栖威胁的低哼,盯了他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幽的望向了身边一直秉着呼吸罚站的江逾白。
江逾白:“……”
被盯得汗毛竖起的剑修果断后退,两秒后,又忍不住想要劝告:“姜小姐……鹿师兄真的只是想要把东西给你而已……”
江逾白自己还顶着一副严肃的剑修脸,话语里却有些温和:“鹿师兄不会被人给带走的,他看上去那么喜欢……”
“停——”眼见着事情越描越偏的鹿寻竹被这话给吓的惊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对自己所言毫无所觉的江逾白,几乎是有些心慌的否认:“……我就是看你喜——咳,我就是不想要而已。”
“哦?”姜北栖微微拔高了些语调,倒没说信还是不信。
只是身上极其给人压迫的气质倒是跟着敛去了些。
江逾白也松了口气。
事实上,无论是从私心还是安定来说……江逾白都觉得鹿寻竹选择待在姜北栖身边是一个极好的举措。
至少——
姜北栖看上去绝不是会因为一些事而放弃自己人的类型。
想到这里,江逾白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师兄,乌安他……”江逾白顿了顿,眼眸微垂,似乎也不太想提起这个名字。
“说了别……算了,”鹿寻竹脸上隐隐有些烦躁,尤其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为甚,以至于他都懒得再计较称呼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指那个被丢弃在河边的尸体。
“是我杀的,怎么,终于有人发现了?”鹿寻竹嗤笑,紧接着又说:“那现在,你是想来抓我去认罪的么?”
江逾白沉默了。
江逾白和鹿寻竹不同,他从小记事起便一直待在青云宗,接受的,也从来都是青云宗历来的规训。
——不可无规章杀戮凡人,不可私下同门相残。
也……绝不可对杀戮同门的行为视而不见。
“啊……我会去领罚的。”
江逾白眼睫颤了颤,轻轻攥住剑柄,自说完这句话后便格外安静。
“等等,”鹿寻竹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了什么。
有些惊讶的盯着后者不自然垂下的脑袋,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诧异还是在质问。
“你根本没有上报,甚至……”
“甚至还帮忙稍作了隐藏。”姜北栖笑眯眯接话,目光缓缓落在剑修完全不自然的动作上,想要发笑。
而下一秒,她也真就笑出了声。
“噗……寻竹,这里还有个甘愿为你放弃原则的大宝贝呢?怎么样,感不感动?”
鹿寻竹:“……”
瞥了一眼某人抵在腰间蠢蠢欲动的手杖,鹿寻竹摇头摇的真情实感。
完全不敢动。
“不是这样,”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接受内心拷问的江逾白摇头了。
他看着眼前两人,停顿片刻,原来还缄默的瞳仁开始微微发亮。
“不是放弃原则,”江逾白神色淡淡,语气却坚定地给了旁观者一种极为诚恳的错觉,“我并不会把事实一直掩盖下去。”
“素来都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把被发现的时间延后而已。”
或许师尊也是这么想的吧……江逾白想到师尊手上那块破碎的命牌,在这一瞬间,隐约明白了他的叹息。
“你倒是有心了。”
姜北栖不咸不淡的眯起眼,对于他话里的真意,已然也并不需要在询问。
如今的鹿寻竹可早已不比昨日,十年了……就算过去那些事都得以沉冤昭雪,众宗门也绝不可能真的还将他当做过去那个剑道天才来看。
说不定就算是青云宗,内里也根本声音不一。
“虽然你是好意,但是就这么畏首畏尾的……”说到这里,姜北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转向了从初听起便一直沉默的鹿寻竹身上。
“这样可真没意思啊,你说是么?”
鹿寻竹微微颔首,从腰间摸出匕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压抑着心里略微复杂的情绪,道,“是挺没意思的。”
“我做什么事,还不需要别人来挑担子。”
在鹿寻竹开口的瞬间,姜北栖也跟着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微错的盯着江逾白身后的山路,脸上少有的没有笑容。
“阁下是在指望着我来动手么?”
左脚踩在前面微微用力,同样转过身来的两人还没说话,就先看见了滚出来的狼狈人影。
是的,就是狼狈。
原本素白的弟子服在滚出来时被山石划烂,就连人也灰扑扑的,脸上还盘踞着几条狭长的划痕。
“嗯……”江逾白看着有些困惑,总觉得这人似乎哪里有些眼熟。
“江师兄!”还不等他追问,狼狈的弟子就已经熟练的报上了家门,“是我啊!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在上次洛云剑尊的授课上,我们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