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如果要从天上劈一道雷, 也是先劈我吧。”
易秋咬了一口芒果,软烂的果肉汁水丰富,果汁顺着她的虎口往下流, “还有没有纸。”
陈慕山抽纸递给她,易秋接过来擦干净手, “我一点都没有为他的朋友和兄弟们着想,他们都想我好, 但我觉得那种日子我却不想过。我甚至很反感他们, 他们在意的其实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相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过的,你为什么会选那条路走。”
那条路。
陈慕山知道易秋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去贩毒。
可是, 这三个字此时此刻指代不明,似乎是在给他机会来解释,陈慕山差点就想说了因为她好死不死要读什么诗,跑北京去不回来, 要他在这儿当大侠。他当得差点被张鹏飞给弄死。
这些话已经在他的脑子里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情绪, 于是他将就这个情绪,说出来下面这段令他后悔终身的话。
“当个坏人爽啊, 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女人玩, 你看,我现在劳改完了,放出来了,有什么在这里住着,每天给人洗脚按摩, 被尤曼灵骂得狗血淋头,一周不到400块,你知道我走货的时候,一趟多少钱吗下了山就玩女人,胖的瘦的,长头发的短头发的,排着队给我挑,我”
“你不是说,你还是处吗”
陈慕山顿时感觉脑子里“轰”地响了一声,猛地站起来,慌乱地四周乱看。
“我听你跟张鹏飞说的。”
“易秋你够了”
陈慕山说完这句话,来不及有别的想法,一个箭步冲到厕所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易秋提高声音对他说“你在哪里玩的女人下次带我去看看。”
“”
陈慕山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拼命地给厕所冲水。
“出来吧。”
可惜易秋的声音还是有穿透力,透过抽水声传入陈慕山的耳朵。
“下次别撒谎了。”
“你你先睡吧。我我”
陈慕山觉得自己站稳都有些费劲,索性蹲下来,“我上个厕所。”
易秋听着他慌乱的声音,坐在床边笑笑。
“那我眯一会儿。”
“好好好。”
易秋暂时放过了陈慕山。
她低头把纸揉成团,捏进手里,头靠在床梯上,闭上了眼睛。
外面安静下来,易秋不再说话,厕所里的陈慕山才逐渐平复。
他站起身,又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轻轻打开厕所的门。
他探了个头,看见易秋静静地靠在靠门的床梯子上,长发蓬松地垂在肩上。
“你这样能睡着”
易秋点了点头,“嗯。把灯关了,你也睡吧。”
“哦”
有月亮的晚上总是好的,哪怕月亮在阴阳之分里属“阴”,寒光冷冷。
但只要是光,陈慕山就觉得暖和。
此时这些微亮光好像能带着他回到十几年前的江惠仪福利院,易秋在床上睡觉,他在边上守着她,月光穿过防蚊的绿纱窗,他刚好能看清易秋的脸。
就像现在一样。
易秋是一个睡觉很平静的人,呼吸很轻,再累也不会有鼾声。
陈慕山把板凳搬到墙边,伸开腿,背靠着墙坐下来。
易秋仍然靠将头靠在床梯上,双腿规矩地并排靠在一起。
她一手扶着床梯,一手轻轻地按在架子床的边沿。
陈慕山知道,这个姿势人根本不可能睡得着,易秋只是不想躺下来,不想在有陈慕山的房间里躺下来,她可能也担心,两个人情感回到从前,但现实里的一切却都变了,人也不能保护狗,狗也不能保护人。
两个人都坐了一夜。
第一天的清晨,天放大晴,棉布窗帘外面的朝阳周身没有一丝云彩,孤独而灿烂地曝露东方。
陈慕山睁开眼睛,发现不仅不冷了,额头还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亚热带地区的天气就是这样,天气好的时候,即便是刚天亮,体感温度也接近25度。
易秋在阳台上洗漱。
她没有牙刷也没有毛巾,将就冷水洗了把脸,又用手捧起水简单漱了个口。
陈慕山已经换掉了大江南的制服,穿了一件一看就很劣质的灰色连帽衫,易秋转身看他,“你”
陈慕山生怕她提起昨天晚上那个话题,连忙找了个话题先开口,“你早餐吃什么。”
“随便。”
“下面有包子,或者,你吃不吃方便面。”
“包子吧,有素的最好。”
“给我省钱是吗”
易秋笑笑,“不是,早上不想吃肉。”
“行。”
陈慕山摸了摸衣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