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的道理,愿意相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道理。”
小说家的人一上台,第一句话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然而,在面对这句话的时候,每个人的反应却又有所不同。
儒家法家墨家之人眉头紧皱,医家名家乃至于农家若有所思。
在场所有人之中,唯有道家之人却是面露新奇之色。
众人想法不同,但是却没有人出言打断对方。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小说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因为竹帛的造价不菲,再加上普通人根本没有条件学习读书,而权贵好享乐者爱乐舞,实在欣赏不来的,还可以驾车射猎。
没品甚至可以带着家仆恶奴上街去欺压一下百姓。
总之,这是一个高层贵族不缺乏娱乐,而底层百姓没有时间与条件娱乐的时代。
小说家的出现,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新奇的。
所有人对小说家都不了解,所以在罗子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本能的选择了先行倾听。
看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罗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史书是枯燥的,经文是深奥的,想要从枯燥的史书与深奥的经文之中悟出道理来,是需要一定的能力与条件的。
然而,若是能够将那些深奥经文之中潜藏的道理编撰为故事,将那些枯燥的史书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教训编撰加工进故事里面,自然也就更容易被人所接受…”
罗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史家的人便最先跳了出来。
史家从来没有争鸣之意,因为他们自古以来便是铭刻历史的旁观者。
他们需要在客观的立场来秉笔直书,如此方才能够最大可能的书写真实。
但若是有了直观的态度,那么,他们笔下的历史也就有了立场。
而有了立场的历史,又如何能够保持客观,称为真实呢?
史家之所以出现,其目的原本是为了记录这一场百家争鸣。
然而,罗子的话却是让他们心底生出了怒意。
“史家秉笔直书,一字不改。岂能为了所谓道理而编撰加工历史?何谓加工,此为篡写也!”
秦国儒家弟子们闻言之后也是坐不住了,跃跃欲试的准备开口辩驳两句,然而却被孔儒一个眼神制止。
周国的大儒见秦人一边没有动静,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起身拱手一拜问道:“敢问先生,如何通过小说的形式来传递经文之中的微言大义呢?”
“敢问先生…”
“敢问先生…”
罗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如此多的公愤,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得出来,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让罗子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进行应对。
小说家之言听上去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然而罗子实在不会开口说话,一开始就给史家冠以枯燥,儒家所研读的经典冠以深奥的标签。
他试图借助别家的短处来宣扬自家的长处,却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孤家寡人,如何跟史家与儒家这种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学派相提并论。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道理,有没有所谓的真才实学,在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之时,他最终都败了。
秦寿并非不知道小说家的作用,他既可以娱乐百姓,也可以宣扬各种各样正面的思想。
但是同样的,他也可以制造谣言,引发焦虑与恐慌。
正如罗子所言的那般,“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的道理,相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道理”。
很多事情是否真实并不重要,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身边的人都在议论的东西。
而小说,有着新奇的故事,最容易洗脑那些愚昧之人。
只要在小说中巧妙的加以运作,便可以达到不知不觉中改变舆论的效果。
就比如说是在楚国宣扬秦国仁义,对百姓多么的好,楚国的百姓大多会保持怀疑,认为宣传这件事情的人是别有用心。
但若是与楚国的百姓去讲一个秦国发生的故事,然后在这个故事中有意无意的提及一些秦国得惠民政策。
随着百姓对这个故事内容的加深,他们对于秦国的了解也会越来越多。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会把这当做一个故事,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然而一旦知晓这个故事的人多了,那么人们就会去想“秦国会不会就是故事中的这个样子。”
他们会去想“秦王一定就是故事中的那个样子”,否则,也不会如何如何。
但是他们却从来不会想过,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他们相信他们亲耳听见的,相信他们旁边的人议论的,便不会再相信他们理智判断出来的。
当然,并非是只有小说家才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是说,在当前的这个社会环境之下,小说家是最好的选择。
诸侯都没有意识到小说家的作用,各大学派都对“言假”“不实”的小说家生出了质疑与厌恶。
罗子很快便被千夫所指,他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局面,只能够黯然退场。
然而就在罗子离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