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魏帝陆啓离开东莞时,其实留下了无数后手。
只等将来一日,重返东荒,这些后手显山露水,魏帝陆啓顷刻之间,就可掌控东荒一域。
魏帝陆啓的后手不可谓不隐秘,唯一美中不足,大抵就是他不真正占据那一座不周山。
陆玄楼登高而望远,目之所及,山水郁结不顺眼之处,便是魏帝陆啓后手遗留之地。
此番游历,看似是游山玩水,但成事极多。
譬如飞光城酒楼的指点迷津,是为了斩断魏帝陆啓伸入东荒的手掌。
魏帝陆啓割裂横断山,将一地山水弄的混乱不堪,剪不断理还乱,成了无人问津的死地。
可谁又知道,这片无人问津的死地,恰恰是魏帝陆啓重返东荒的关键所在,甚至是魏帝陆啓此生最为关键的谋划之一。
怎么走的,就怎么回来。
等到将来,魏帝陆啓故技重施,搬起那座远在云荒的横断山脉,填补空缺,续上山水灵脉,佐以复杂地势,横断山脉就是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堡垒,犹如一根尖刺扎在陆玄楼身上。
无论是陆玄楼向南问剑妖族,还是向西与三教祖庭争道,魏帝陆啓都可趁着大魏国内空虚的时候伺机而动,来一手鸠占鹊巢。
最不济,魏帝陆啓也可以在横断山拖住陆玄楼的后腿,让陆玄楼腹背受敌,不能痛快问剑,不能安心厮杀。
魏帝陆啓与天妖狼有过一场不敢反悔的交易,两百年来,魏帝陆啓无论如何都能主动行兵戈之时,除非有人打上门来。
找魏帝陆啓麻烦?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故而魏帝陆啓真正想要的,就是这两百年来,没有谁能趁势崛起,成就一番气象,再与他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而这个谁,也将陆玄楼囊括其中。
陆玄楼正是瞧出这一点,才出言指点迷津。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费心费力重新梳理横断山地脉以后,再引东海之水填满天渊,自成脉络,自成一体,那么魏帝陆啓就不可能以降临横断山的方式重返东荒。
又譬如陆玄楼身边的小姑娘徐来,明明身在楚地,却最是向往大魏铁骑的金戈铁马。
值得一提的是,徐来这个名字,是魏帝陆啓亲自取的。
无论是练剑还是学拳,小姑娘天赋极高、资质极好,且身负东荒半数武道气运、半数剑道气运,走路跌个跟头,都可能遇到一桩机缘。
等她真正修炼,大概只需要半甲子岁月,就是铁板钉钉的绝巅巨头。
小姑娘徐来本该以大魏王侯的身份现在魏帝陆啓身后冲锋陷阵,问剑厮杀,而今却以弟子身份在陆玄楼身边聆听教诲。
诸如此类,不经意间的拨乱反正,不胜枚举。
当年魏帝陆啓布局,悄然无语,而今陆玄楼破局,润物细无声。
伏帝关。
看着镜子中的画像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团混沌,魏帝陆啓忍不住摇摇头,唏嘘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帝,终究是父子分道扬镳,及至将来,或许还有一场真正问剑。”
“何苦来哉!”
陆吾连连摇头,本该是父子联手,鲸吞天下的大好局面,奈何那位年轻帝王一意孤行,闹成了父子离心的局面。
魏帝陆啓想了想,轻笑说道:“他大抵是觉得,朕不可能北上,吞并两座天下,甚至奈何不了云荒妖族,而他有十足信心,压服击溃三教祖庭,倾九州天下之力,南下云荒,击垮朕与云荒妖族,成就一番霸道基业。”
“异想天开?”
陆吾轻笑摇头,迄今为止,即便是魏帝陆啓,都不敢说,真能将两座天下握在手中。
“在朕看来,心比天高,不算贬义词。有些事情,你不去想,它就不能有,而你想了,也去做了,他就或许有。”
魏帝陆啓说道:“这世上最难说的,不就是那个万一吗?”
“与大魏铁骑问剑,只是想想,我就觉得脊背发凉啊!”
陆吾苦笑说道,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伏帝关军帐虽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却也将那一场惨烈厮杀尽收眼底。
妖族大军如潮水涌动,费了多大力气,留下无数尸骸,才得偿所愿,登上那半截界关城墙。
魏帝陆啓摇摇头,轻笑说道:“想来,他现在很失望。”
陆吾附和说道:“那位年轻帝王应该失望。”
那位年轻帝王生死未卜的时候,那些十境巨头、九境巅峰大修士仍旧投鼠忌器,不敢肆无忌惮的圈土争地,生怕坏了大魏律法,惹得那位年轻帝王龙颜大怒。
大魏律法大如天,山上修士不自由?也不尽然。
若是山上修士打杀、欺辱山下百姓,大魏律法自然苛刻,但山上修士的自由厮杀,只要不连累山下百姓,大魏王朝也懒得理会。
少了血气,难成大器。
那些他域修士不计后果的问剑厮杀,圈土争地,或许才是那位年轻帝王想看到的景象。
那位年轻帝王不辞劳苦,尽览河山,难道只是为了拔除魏帝陆啓留在东荒的后手?
这位年轻帝王迟迟不肯回归大梁,大抵是想让那些外域修士觉得他大道折损极多,放下心来,肆无忌惮的圈土争